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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嵇將江水眠攬在懷裡,手指碰過她的耳朵,一笑:「不用跟我扯這些。你們口中的理想我都理解,但你們理想之後的所作所為,你們目的之下的每一步血與權的鬥爭,以及這些鬥爭蔓延到下層之後的結果,我都看不懂。馮繼山,莫要拿你那套來說服我。」
他頓了頓,道:「這件事我有自己的做法,我第一要求你的兵可以來,援軍第二團留在京郊以外。二,我要求你在明日之內,發送電報給逸仙先生,明確說請他北上執掌大權。三,你其實自己也知道,總統這個位子上做不了軍閥,為了應對萬國博覽會與政權交接的問題,你請黎先生出來。」
馮繼山沒想到盧嵇真的會同意:「你打算……怎麼做?」
盧嵇:「這就與你無關了。你說過不要不動一兵一卒,不殺一個平民。如果你違反這一條,我隨時都能致電保定,派兵前來,先絞殺了你。」
馮繼山沉默半晌道:「其實,在這點上,你我還是互相理解了。我知道了。」
江水眠回過頭去望向盧嵇,眼神里似乎含了很多想說的話。
盧嵇:「以及,我並不是因為忠心於徐金昆才猶豫的。我猶豫的原因,是因為太信不過你。所以和平政變這件事,你不插手,全權交給我,我就願意做。」
作者有話要說: 真正的北京政變發生在1924年10月,原文的一年後。
畢竟是戲說,只有一部分能對應的上,別當真哈~
☆、第125章
馮繼山猶豫了很久,他從來沒有和盧嵇合作過,但幾次做過暗中的對手,他了解盧嵇的能力,自然也在猶豫,盧嵇可不可能狠狠反咬他一口。
半晌,馮繼山道:「好。」
盧嵇道:「我對他連半分忠心都說不上來,只是他的優點切合我的利益,他的位置保障我的安全。我是在一筐爛柿子裡撿一個勉強看得過眼的罷了。往後柿子就沒有看得過眼的了,我也不會再挑挑揀揀了。」
這話,仿佛也是再說,他之後再也不會如今日這般插手政界軍界的事情了?
人各有選擇,盧煥初不比他們這幫子草莽英雄,人家脫離了這個亂鬥的圈子,未必過的不自在。
馮繼山緩緩站起身來,盧嵇的話很簡單了,他這次談判仿佛算是成功了,但又不是因為他而成功的。盧嵇沒有送客的意思,就依然懶懶坐著。江水眠坐在沙發扶手上,當馮繼山與她擦肩而過的時候,江水眠擦了擦自己也有點腫起來的指節,道:「你知道麼?或許你錯過了一個統一的機會。而徐金昆與周梓玉一倒,再一次統一,或需要到二十餘年之後了。」
馮繼山猛地回過頭:「你這是什麼意思?」
江水眠冷冷回頭,道:「我說我能知道很多沒有發生的事兒,你信麼?你不信也罷,你有後頭幾十年來看到這一切的發生呢。你的倒戈之路才走了一半。逸仙先生北上,卻會病死,和平統一根本做不到。緊接著就是你為了防張家父子,等到第二年開春,你就會重複現在周梓玉在做的事情——攻打奉系。奉皖可能聯手,把你打退出去,逼你下野。到時候依然會有中原大戰,依然會有武力統一。這會兒徐金昆提出來之後人人喊打的武力統一,到那時候就會成為所有人的共識——」
盧嵇微微瞪大了眼睛。
馮繼山覺得她每一句都在胡扯,一個十來歲的丫頭,還說什麼預見未來,什麼「孫逸仙病死」「什麼中原大戰」,馮繼山驚惶起來,拔高了嗓音,張口就道:「胡說八道!!」
江水眠一笑:「中原大戰糾纏不已,幾大派系一個個死灰復燃。北伐戰爭勢必進行,到時候奉系與南派共治天下,卻又內訌不斷。緊接著——來了個大驚喜,日本人入侵了。窩裡亂鬥著,外頭挨揍著,派系分裂著,對英美洋大人們祈求著,馮繼山,你未來會下野會上位,會看到一切的一切,就是看不到新中國了。不過對你這樣的人來說,看不到新中國,也是一種幸運了。」
馮繼山已經覺得這混戰從民國初年持續到現在,十一年,已經夠長了——在她口中,事情多的仿佛還看不到盡頭。
他喝道:「你說日本人覬覦我中華?小小倭國,就算是兵力強大了?也有吞象的膽子?!若真有那一天,我馮繼山第一個——」他猛然意識到,在江水眠口中,似乎只有被外敵入侵,只有比現在還屈辱危急,才可能阻止軍閥爭權的本質,才可能迎來表面的統一……
他仿佛被掐住了喉嚨,又覺得這個解釋仿佛才是最合情理的。
馮繼山低聲,嗓子發啞:「一派胡言……」
江水眠忽的又笑了:「我隨便說的,你也信啊。不過挺好,你這輩子,就沉淪在今天這般的權斗之中吧。生於憂患,死於憂患,為您老未來二十年的沉浮提前送上一句恭喜啊。」
她抬起手來,無比嘲諷的笑了笑,對馮繼山拱了拱手。
馮繼山想說什麼,卻忽然被她的「預言」全堵在嗓子眼裡,一個字兒也說不出來。他想說:我……我信奉基督,我……我對民行善……
但除此之外他都做過些什麼,他自己心裡也清楚。
馮繼山濺滿泥的靴子大踏步的,逃也似的走下樓去。魯媽正在叫丫鬟把地毯捲起來,送去下人房洗淨,一行人匆匆走出洋樓,她連個正臉也沒給。孫叔說是送到門口,更像是為了把他們都趕出去,關上了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