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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及盧峰的形象有一部分參考了湯薌銘。湯薌銘光緒三十一年留法時期結識了孫中山。清末任薩鎮冰的參謀長。民國開國時最早定下職務的高官中最年輕的一位,25歲任民國海軍中將。又迅速被奪取兵權,削職為教育部次長。不過湯薌銘很能混,活的很久,也沒有像盧峰那樣被刺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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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盧嵇是搞軍工的,所以文里會出現一些槍械的描寫。我很喜歡軍械,希望大家不要嫌煩。
☆、長大
宋良閣走進來坐下,捏了捏江水眠的臉,心裡安生了很多,卻顯得比之前更累更睏乏:「就跟咱們這才幾天,胖了一圈。鼻子顯得更塌了。」
江水眠:……你是覺得我被傷害的還不夠麼。
他把手裡那長皮箱立在桌邊,看了一眼盧嵇,忽然開口道:「你還是要走了?」
這倆人做對桌實在太違和,簡直就像是霧都紳士和江湖遊俠盤腿在炕上嗑瓜子拉呱。
盧嵇頓了頓,沒提謝先生的事,笑道:「偌大家業萬千資產要繼承啊。外公要我即刻回香港。而且我也無意留在上海了。」
宋良閣坐下來捏江水眠,沒抬頭:「不報仇了?」
盧嵇把玩破茶杯:「怎麼報?……有心無力啊。報了能怎樣,報不了能怎樣。我也是傻,想要公道,可公道這玩意兒就是一把黃豆灑在整個天下,誰要是有幸在黃浦江里撈出一顆公道,那就是比十八代都中舉還幸運。」
宋良閣慢聲道:「你要公道,我要心裡舒坦。我不能不報仇。我會找今村先生,先問出那兩個逃到東洋的人,然後去日本再找他們。」
盧嵇驚愕:「你要活到這份上麼?我哥的死,跟你沒有任何關係。那時候你根本不在上海——」
宋良閣抬了抬手,眼皮子也不抬:「我也沒什麼文化,會的那點字是你哥教的,懂得那些學識也是拜他所賜。」
他似乎嘴笨,又慢慢道:「……當初我倆都十八,他與生父恩斷義絕,我從師門不告而別……我們倆當時都覺得自個兒能改天,誰知道成了這樣子。你別管我了。我只是不知道能幹什麼,想給自己找點事情做。」
盧嵇搖頭:「不是我不管你,你答應我的事兒你不打算做了麼?」
宋良閣愣了一下:「什麼事?」
盧嵇:「江丫頭的事兒,是你先跟我提出來的把。」
盧嵇抱著江水眠到自己膝蓋上,戳著她臉頰餵她花生米吃:「我沒辦法帶她走。我只能託付給你。此去回香港,不久後就要去歐洲,完成之前我哥想要做的事情。我不會在英國讀書了,我要去德國進修。」
宋良閣:「你不讀海軍相關專業了?」
江水眠:果然那天是撒謊,他原來是走的跟他哥一樣的路子。
盧嵇應了一聲:「嗯,估計要學幾年,我想學的太多了。回來之後我不會回南京,怕是要去北京。今村先生雖然這麼說,但倒袁必不能成,袁雖是個洋務官僚,可北京一派才有能震住全國的兵力,才是如今唯一的政府。」
江水眠心裡琢磨:盧嵇果然是要去北京的。那他為何不答應謝先生,是為了觀望,還是有別的想法計劃?
盧嵇:「總之,我前路艱難,未來遭遇的險境只會比前幾日更多。不能帶著她。」
江水眠抬起頭來,叼著花生米忘了嚼,瞪大眼睛:她居然忘了自己的事兒……盧嵇真的要把她扔給宋良閣啊!
那天開槍戰鬥的友誼呢!餵——!
她看他今天這身要出門的打扮就該反應過來!是她這幾天賴在上海吃香的喝辣的,竟忘了這碼子事兒了。
宋良閣驚愕:「那時候我們並不知道殺錯了……」
盧嵇抬頭:「現在不肯了?」
宋良閣驚喜卻又有些小心翼翼,但還是道:「你帶去香港,給你外公就是了。」
盧嵇嗤笑:「你是不了解那一大家子人麼?說不定我轉頭一去歐洲,回頭她就『病死』在家裡了。」
宋良閣訥訥:「我又窮又沒本事。」
盧嵇低頭笑起來:「世道亂,看著有錢又光鮮的,反不知什麼時候會死。你有一技傍身,怎麼樣都護得住的。也不是那天斬釘截鐵的說要養的時候了。我也會托人,每個月拿錢給你,算是你幫我養她。」
盧嵇其實也想親手把江水眠帶大。但他心頭還有無數的事情想做,或許未來兩三年後,遭遇到的刺殺絕不比現在少,他沒法帶著一個小丫頭走南闖北。
宋良閣驟然身上壓了這麼一個責任,竟慌了:「可、可是——」
盧嵇伸出手指:「你還要答應我很多事情。去找點正經營生做。學會扎頭髮。呆在一個地方不要老搬家。給她讀書。別惹事。別把亂七八糟的女人領進家帶壞孩子。」
宋良閣毫不猶豫點頭。
盧嵇:「你先養幾年,等我回來,後頭我來管。」
江水眠有些不爽的坐在凳子上。她知道他們不會問她,她的想法也不管用。
盧嵇:「更何況,我確實也不放心你。她與你女兒同歲,有她在,能讓你少荒唐一點,少做一點傻事!」
盧嵇記得他哥說,自打幾年前,宋良閣女兒病死後,他就總是夢魘,精神恍惚,甚至還和孩子喃喃囈語。最近這一兩年雖然好了些,可宋良閣注視江水眠的眼神,天天扒著給她講故事扎頭髮的樣子……盧嵇心裡也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