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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喊道:「車裡只有三個人!」
江水眠連忙端起槍來。
果然,他們從車左側和前方開槍,后座如果有三個人,那中間和右側的的人可能就只是受了槍傷。
孫堯喊出來的下一秒,就忽然看到半人高的麥田裡站出了兩個人,一個人朝江水眠的方向抬起了槍,孫堯反應更快,兩槍朝那人而去。
只看他身子一歪,連聲慘叫也沒有,朝麥田裡倒下去。
而另一人本來就站得遠,起身後並不是開槍,而是跌跌撞撞朝遠處麥田而去。
江水眠認得出來那個背影,就是夏恆。
她笑了起來,走進黃綠色的麥田裡,慢悠悠的朝他追去。
孫堯跟在後頭喊道:「姑奶奶,你小心點啊。」
江水眠:「可惜今兒下雨,他又往泥地里鑽,非要髒了我一身新衣裳不可。」
夏恆似乎腿受了傷,他跌跌撞撞撥開麥地跑出去沒多遠,便不知被什麼絆倒,跌倒在地。他艱難的爬了起來,卻也不再跑了,轉過身來面對著江水眠,一身黑衣站在漸小的雨里。
當江水眠撥開麥子靠近他時,他張開了手臂,臉上強要掛出幾分淡然模樣,道:「你抓到我了,打死我吧。你不一直都想報仇麼?」
江水眠笑:「什麼叫我抓住你了。你從進京就在我眼皮子底下,只是我們都不想讓你死出什麼太大的影響來。不過這會兒,京津要易主了,你死了就連一點漣漪都起不來了。」
夏恆站直身子,抹了一把前額的頭髮,他撐著中槍的腿,道:「馮繼山和盧嵇達成協議了?但據我所知,馮繼山似乎也不信任盧嵇,他今天會帶兵來北京,而北京城內也有人會做內應,打開哨崗城門。」
江水眠笑:「怎麼著,臨死之前都還想著要挑撥一下。其實在我印象里,我對你這張臉都記得不甚清楚,今日仿佛才瞧見,唔,你長這副樣子啊。還記不記得,四年多以前,你還來我家做客,湊在我們的鍋子旁邊吃魚丸呢。」
夏恆笑:「記起來了。燙嘴。江水眠,你以為你能殺我,不過是時勢罷了。時勢讓我被擠出山西,時勢讓我落魄到回北京,並不是你的復仇成功了。再說了,宋良閣的事兒,我都快忘了。中華武士會在我眼裡,也沒那麼重要。」
江水眠也笑起來:「是,時勢。怎麼著?時勢敲打了你,就比我敲打你要來的有尊嚴了?其實過程如何並不重要。時勢讓你殺父也好,時勢讓你四年多前就敗給我也好,你的其他帳老天自去算。但在我這兒,我只算我自己這一比。給你。」
江水眠將一把刀扔給了他。
夏恆一把接過了刀,笑了起來:「怎麼,要用武人的方式來解決?」
江水眠嗤笑:「你也配稱得上是武人?我只是覺得打死你算便宜了,雨也快停了,我們耍一耍。」
確實,這壓根就不是比武,只是江水眠的戲耍。
她明知夏恆受傷,她也明知自己能輕易能贏。
孫堯抱著江水眠扔來的□□,有些膽寒的站在田壟上,看著江水眠一刀抽向了他腰側,劃出一刀血痕。夏恆明知這是戲耍,本能卻逼著他反擊,江水眠亮起眼睛來。
這絲毫沒有多年前倆人在風雪的院子裡用長杆對擊的感覺。
畢竟學武多少年,每次都是點到即止,這一回,江水眠終於不用點到即止,她手頭的勁兒不用再把關,而是就任憑刀尖揮下去,劃開皮肉。
夏恆踉蹌反擊,這些年,在山西的勾心鬥角已經讓他疏於練武,但他手底下仍然有一幫武師,說是教他,更像是捧他,把他捧成了獨一無二的天才。
說是說當年稍遜江水眠一籌,今日江水眠揮刀,他幾乎已經到看不清的地步。他甚至完全不知道她是怎麼將刀從那樣刁鑽的角度冒出來,天差地別。
江水眠本來以為夏恆還能稍微反擊兩下,但夏恆後背連中幾刀,他幾乎是慘叫出聲,痛的連刀都快握不住,更何談什麼武人的姿態,說什麼以死相拼。
江水眠陡然覺得無趣,她忽然覺得自己壓根沒必要去給他設計個什麼死法,去為他施加什麼痛苦,他死了就好,無足輕重,在她的生活里也不該占有那麼多情緒。想想這幾年來惦記著復仇這件事,給她造成了多大的影響——眼前這個慘叫的男人,配不上影響她。
她忽然抬手,抓住了夏恆的手腕,他已經快站不住了,四周黃綠色的麥穗上,灑了不少的鮮血,他忽然哽道:「殺了我吧!不過是輸了,這天下所有人都有可能輸!誰都可能輸的一敗塗地!」
江水眠低頭瞧了他一眼,抬刀向他肘間劈去。
夏恆驟然慘叫一聲,江水眠連手帶刀,朝遠遠的麥地扔去:「沒勁兒。現在宋良閣好好地,他會比以前更好,他還有師父師公在,你的那點傷害——算個屁,更別說擊垮他了。只是,你不配拿刀。」
江水眠朝後撤去,看著夏恆抱著胳膊痛苦的跌倒在地,雨停了有一會兒,天也晴了,江水眠也扔下了刀:「你不值得我浪費時間,浪費感情。放心,殺你對我來說沒那麼重要,我可不是李顛,不會對這一刻念念不忘,更懶得對你說出什麼狠話。死在這兒,對你來說挺好的。」
說罷,江水眠撥開麥子也朝田壟上走去。
夏恆喊叫道:「是麼?你是真的不恨我,那我早就應該親自看著,讓人把宋良閣兩條腿都打斷,把他扔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