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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水眠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她知道盧嵇和徐老又怎樣的不合,說是盧嵇沒砍死徐家的某些人,那都是他放開了心。可這樣經常跟徐家會面……
厲害厲害,果然跟當年哭鼻子的小青年已經不是一個段位了。
她都沒見著石園的男人們,王軒宣拉她上樓,露臉的僕人很少,樓內顯得光亮且空曠,二樓一個類似琴房的屋內,坐著幾個太太和一兩個徐家小姐。王軒宣就算是跟她介紹,她也不太懂,只是點頭。
最大的那位太太估摸著也就三十三四了,不是徐家人,是今日來聚餐的客人,王軒宣叫她周太太。周太太穿著暗紅色旗袍,帶白玉佛珠,正紅色口紅,眉毛修成兩條彎線,年輕的太太們大多圍著她。
王軒宣牽著江水眠坐到周太太旁邊。旁邊兩三個年輕太太笑道:「盧五爺也真不害臊,真是個小丫頭啊!這才多大點——有十五麼?」
江水眠:……不好意思我都快十八了。不就是長的矮了點麼。
周太太滿身佛珠佛像,唇角微微下垂,不笑的時候給人感覺略狹隘不快,似乎斜眼看人的時候把別人話里每句不妥當都記在心裡,但她往往又會在對方膽戰心驚的時候微微一笑,頓時又覺得慈眉善目,溫柔寬慰,好似剛剛不過是錯覺。
周太太撫著她手背笑:「誰能料到煥初喜歡這種的。怪不得每次讓他去參加跟小姐們的舞會,香風旗袍和美酒,他還總是心不在焉的。想著他是白被人叫盧浪子,原來喜歡清白單純的。」
江水眠:我渾身上下就只有臉最純了。
她本來就是演個鄉下進城小丫頭,不會說話,慌張惶恐也沒人怪罪她,反而都來逗她。
王軒宣笑道:「老夫少妻就是好——」
徐家小姐二十出頭還沒嫁,燙著捲髮,鵝黃色洋裝,捂嘴笑:「這哪裡算作什麼老夫少妻,這樣算來,才小了十歲多一點吧。周太太和玉帥也差了十四歲吧。要真是老夫少妻,那要說廣州的孫大炮——」
周太太聽見這話,嘴角笑著眼卻一瞥,在笑與沒笑的邊界:「說他幹什麼。宋家女人一個個都單純的很,也不知道是真傻假傻,對自己丈夫的事業可都是一心赤誠的嚮往。
周太太因為身份,似乎壓根不需要學會如何說話讓別人舒坦,這話讓人不好接,王軒宣趕緊笑著接口:「也沒有幾個人像周太太似的能嫁給玉帥,要是我們能嫁給常勝將軍,也恨不得天天跟在後頭。」
周太太很喜歡別人哄她,笑起來:「這話說的,他以前就是個兵油子,也就這兩年徐老給臉,他才起勢了。」
玉帥?!周太太是徐老的那位手握重兵的心腹的妻子,怪不得諸位徐家太太一副小心陪著的樣子。
江水眠捧場道:「原來周太太的先生是玉帥。我、我竟然都不知道——能打仗真好,也不跟五爺似的,就知道梳個油頭,吃吃喝喝,好似每天沒事兒干似的。」
眾人鬨笑,周太太笑道:「可別這麼說煥初,煥初以前在保定的時候,帶兵也可厲害。我家先生北上討伐辮子軍的時候,他也去了,那時候大家都說他最會帶兵,又懂排兵布陣。可惜他志不在此啊。」
江水眠一副並不知道的樣子,拉著周太太,非求她多說一點。
心裡卻道:那是因為盧煥初不敢給你們徐家打仗了。
說著說著,王軒宣隨口笑道:「江姐兒以前是沒怎麼見過盧五爺麼?看起來不太知道五爺的事情。五爺倒也不跟我們說你。」
徐家小姐道:「就是就是。去年老爺子在飯桌上說要給他談門親事,逼問了他兩句,他才說自個兒跟拜把子兄弟介紹的姑娘說了親了,拜都拜過了。就是媳婦年紀太小,還要讀學校,放在南方親戚養兩年再過來。」
江水眠猛地抬起頭來:「???」
作者有話要說:蘆花雞撒謊被親戚賣了哈哈哈哈
☆、互坑
哈?!
不不不……她不是個姨太太麼!是小六子啊。
怪不得這幾位正房太太,甚至是高官大帥的太太肯拉著她的手在這兒說話——原來都默認他是盧嵇正兒八經的媳婦?!
當然,這些太太們如此熱情,也明顯說明一個問題——盧嵇對於徐家來說,是個很重要的角色。
現在想來……在家裡的時候,魯媽只叫她太太,從來沒叫過她一句六太太。
盧嵇沒有對外大張旗鼓說自己娶了個六姨太?他的性子不是以前「娶」個假編的姨太太都恨不得登報麼?
不過,因為沒有辦過什麼婚禮,外頭一些陌生人聽說盧嵇又接人進府了,就默認他娶了個新姨太太,只有家裡人聽得風聲,猜他是把養在南方的真媳婦接過來了。
不過現在想來,盧嵇是被逼婚的時候拿她出來搪塞麼?
還是他早勢在必得了……?
盧嵇壓根都沒想到會在這個時候被自家親戚出賣吧。
她呆了呆:「我確實是以前在蘇州常住……幾年前見過一次盧先生。」
王軒宣:「那當時是因為什麼說的親?」
江水眠:……盧浪子你丫不跟我對好詞兒就敢讓我來,這我怎麼編。
她只能委屈巴巴道:「五爺、五爺不讓我亂說。」
王軒宣腦補了一大堆什麼「盧嵇夜宿兄弟家,醉酒霸占小閨女」,倒也笑了笑,道:「五爺老是對自家事兒守口如瓶,搞得我們這些人什麼都不知道。不過我們也不問,他知道分寸,沒把亂七八糟的人領到保定,領到石園來。不過就是苦了你,他確實平日裡荒唐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