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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他身邊幾個人聽見盧浪子這麼夸,也把目光移到江水眠身上來。她確實相貌清秀,眉毛淡淡,細鼻垂眼,再加上年級不大,有一種捏一下就碎了的纖弱單薄感,但也沒有盧嵇吹得那種天花亂墜的感覺啊……
旁邊幾個人交換了一下目光,心裡笑道:這盧煥初最近是要換口味了麼?
就看著盧嵇伸出手來,江水眠嫌棄的在垂著的睫毛下翻了個白眼,不得不伸出手去。盧嵇捏住她的手,卻不是握手,而是將她手背朝上,微微低頭親了一下她手背。
江水眠身子一僵,面上隱隱露出幾分要打他似的緊張,盧嵇卻狡黠得意的勾唇一笑,拇指撥了一下江水眠因為緊張而幾乎握拳的手指,放開了她的手。
旁邊幾個人還是第一回見著盧嵇去親哪個女士的手背,不過這個動作實在是太符合他氣質,大家也都沒在意,只是笑那江小姐可能年紀小,第一次出席這種場合,把兩隻手收回去攥在一起,渾身不舒服似的僵站著。
克里斯汀笑道:「這位江小姐是徐大帥介紹過來的,我以為盧先生肯定認識呢。」
盧嵇瞧了江水眠一眼,發現她正拿眼睛偷偷瞪他,心情大好,道:「徐老認識的人可比我多,我可能見過一兩回,可能那是她小時候了,也記不得了。」
克里斯汀笑著跟盧嵇說了幾句別的事情,江水眠就站在一旁喝蘋果汁。過了一會兒,就又有別人再來找克里斯汀,她也帶著江水眠走開了。
江水眠跟克里斯汀轉的頭暈,她真是那種純粹的外向型,不但可以一個人跨洲旅行到處探訪,更能在人多的場合八面玲瓏。
江水眠沒一會兒便找不到克里斯汀了,她今天身子有點難受,也不知道是吃壞了什麼,肚子隱隱作痛,也懶得到處走來走去找,便找個小沙發坐著,要了一杯熱牛奶慢吞吞的喝。過了沒一會兒,一個端著盤子的侍從走過來,他托盤上的幾杯酒旁,放著一塊兒包裝精緻的水果硬糖,一塊紫色的手帕,他躬下身來對江水眠說道:「是江小姐麼?有位先生請您上二樓的西露台去。這是給您的。」
江水眠接過那塊糖和帕子,臉上表情有點奇怪。
侍從心裡也想:媽的盧浪子在這種聚會上還不忘勾搭小姑娘,這丫頭才多大一點。而且還拿塊兒糖,真覺得是哄騙小丫頭,給塊兒糖就能跟著走了?
卻沒想著江水眠拆開糖紙,將那塊糖塞在嘴裡,道:「西露台在哪邊?你帶我上去吧。」
那侍從心裡悻悻:……小丫頭沒深沒淺還真的去。等家裡人知道了,真是少不得一陣教育。
江水眠隨著他走上樓去。這一處府邸的兩層都是聚會的場地,二樓的幾處玻璃門分別通往幾個不大的露台,各自有個小酒吧在,基本每個露台上都只有兩三個人,聊一些私事。
西邊露台的酒吧旁邊只坐了盧嵇一個人,他聽見推開門的聲音,轉過身來,對江水眠抬杯笑了笑。那侍從關上門就趕緊走了,小武站在露台門邊,對她點了點頭,小酒吧櫃檯後頭的酒保也算是聽說過盧嵇的德行,連忙站到櫃檯最遠端去裝著忙活。
露台上有好幾盞黃色的立燈,還有成串的小燈泡,光線十分美好。江水眠坐上了酒吧椅,肚子有點疼但倒也沒說,兩隻腳離地盪了盪,沒好氣道:「幹嘛。」
盧嵇伸手笑:「糖紙給我。」
江水眠含著那塊兒硬糖,半邊臉鼓鼓的,把糖紙遞給他,盧嵇伸手疊起來,道:「無聊啊。跟他們也沒什麼屁事兒好聊,我過來跟你偷會兒閒。」
江水眠道:「最近發生了什麼大事兒麼?前幾天回去的時候,你都是在車上都快睡著了,也沒問過你。」
盧嵇笑道:「也算發生了一件大事。你知道北洋這邊的政府一直在從各國□□買飛機吧,我們這邊要不然是付錢,要不然就是以礦產或者糧食交換。重要的問題是,他們賣的槍枝不合格。不只是質量不合格,還把小廠的產品掛上大廠的名字,或者是早年間有缺陷的型號掛上最新型號的名字,甚至把槍管上的鋼印都抹了重刻,就送到中國來。」
江水眠:「所有的國家都這樣?」
盧嵇:「主要是俄國和英國、美國,比如說一戰期間為了趕著前線需求,生產了許多低質量□□管完全不過關的槍。跳彈卡殼特別嚴重也就算了,有的是機槍換槍筒特別慢的老式水冷機槍,有的是那種在戰場上過熱後壽命極端的□□——更別說還有那種機槍架在機翼上的早期戰鬥機,那都是十年前的玩意兒了吧!還有那種實驗用的四翼大飛機,那時候完全都是作著玩的東西,什麼垃圾都賣到中國來。」
他說起這個,激動地直拍桌子,江水眠道:「你不能直接說不接受這種產品麼?
盧嵇喝了一口酒,笑道:」哪有這麼容易。我拒絕,對方肯定不樂意,他們明明自己做事不守規矩,還反而來威脅我們,跟老黎說那就不賣了,不想要這批垃圾,以後就什麼都別想得到。我就去找那些沒怎麼坑我們的國家,比如德國和比利時的公使,就說如果英國不賣了,就加大對他們的訂單。卻沒想到英國那邊反而去找這些國家聯盟。其實意思很簡單,就是強逼著我們低頭。」
他說著,疊了個丑的慘不忍睹的千紙鶴,放在了桌台上。他自己看的也有點不好意思,忍不住伸出手去調整了一下那千紙鶴就跟被人擰斷似的脖子,想顯擺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