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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壓根就沒停刀,更沒有點到為止,而是衝著薛碌的脖子去的!
周圍一圈徒弟只看著薛碌拿槍的手軟軟的放了下來,直挺挺的站在原地,那洋裝女人扔下刀,毫無防禦的走近還拿著槍滿臉呆滯的薛碌,她踮起腳尖,靠近他耳朵。
眾人只看見她紅唇翕動,完全聽不見她說什麼。
江水眠從進門開始角都含著笑,這會兒卻不笑了。她後退兩三步,從凳子上拿起手套夾上包,頭也不回的朝門口走去。
七八個武行師父看薛碌不動手不反應,臉色突變,站起身來,喊道:「薛爺?!」
江水眠站在內院通往外院的門楣下,扶了扶軟帽,掃視了一圈靜謐無聲的院子,道:「武行,少摻和官家的事兒。」
她說完,整了整裙擺朝外走去。
薛碌整個人忽然就跟讓人抽了脊柱似的,兩膝發僵,直直朝後倒下,連胳膊朝後一抵的條件反射動作都沒有,像是一面轟然倒塌的牆。
院內大亂,喧譁四起。有人追了出去,卻只看見遠遠黃包車的影子。
回到院子,薛碌兩腿哆嗦,胳膊也抬不起來了,雙眼瞪得猙獰,抓住旁邊刀法師父的衣領,艱難的吐氣吸氣,半天才憋出一句話來:「找……找欒爺……找欒爺來。」
他倒下之前,只聽著江水眠在他耳邊道:「從今往後,你這兩條腿可就站不起來了。這個結局,跟你做過的事兒有關,跟你即將要做的事兒也有關。你心裡清楚。」
作者有話要說:眠眠最後溜了。畢竟對方人多,她也沒牛逼到能在幾十個武人裡頭進出,裝了逼就要趕緊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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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大砍刀的用法,原型是抗日期間赫赫有名的西北軍二十九軍大刀隊的刀法。
後面也會多次寫到這種缺彈少槍情況下誕生,又能跟日本人拼刺刀的實用刀法。
不過說是抗日,不是大家印象中的八年抗戰開始的1937年後誕生的,而是在十四年抗戰早期的1931年開始由馮玉祥提出創立的。不少武林名家受邀去西北軍中幫忙研究助陣,才得以誕生的。
徐導不久後要上映的《刀背藏身》也是圍繞著這個刀法展開的。
☆、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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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軒宣走進了屋子,看著婆子打熱水從樓下端上來,道:「徐老什麼時候走的?他在七爺屋子裡坐的久麼?」
那婆子本就不願意照顧徐士山,徐老支走她,她也樂得偷懶,這會兒才剛回來,自然也不知道徐老是什麼時候走的。婆子支支吾吾:「大概挺久的吧。」
王軒宣皺了皺眉頭,走進屋裡,婆子跟著她,她訓道:「雖然七爺成了這樣子,也不是說你們就可以怠慢的。好歹也是三奶奶的兒子,就算三奶奶不在了,也要看在徐老的面子上,還是要每天給弄得乾乾淨淨的,經常翻身才……」
婆子點頭哈腰,卻聽著走進屋裡的王軒宣忽然跟被人掐住脖子似的沒了聲。
婆子往床上看去,徐士山瞪大著眼睛,褲子上一片濕痕,屋裡一股難聞的味道。婆子翻了個白眼,低聲罵道:「又這樣了……這還能不能好……」
她抬起頭來對王軒宣道:「太太要是嫌難聞先出去避一避,我這就收拾。」
婆子端著水盆剛要上前,王軒宣一把拽住了她的衣袖,盆子打翻在地。
王軒宣又不是一驚一乍的性子,婆子的褲腿被熱水淋了個濕透,她抬起頭來,卻看著王軒宣一臉沉默的驚恐。
王軒宣半晌道:「你再去打盆水,找七爺的西服出來,給他擦乾淨了之後換上吧。」
婆子不解:「還穿什麼西裝啊——」
王軒宣捂著胸口,緩緩吐出一口氣來:「……七爺去了。」
婆子猛地轉過頭去,嚇得魂飛魄散,張口便想叫,王軒宣一把攔住:「別喊。別聲張,叫束兒來,把這些被單都收拾了。」
等到了夜裡,屋內才收拾好,徐老壓根不聞不問,連棺材都是王軒宣叫人趕忙去買的。徐老難得回一趟石園,不好出喪,只能悄無聲息的給他換了衣服塞進去,將那棺材先停在舊儲物的小樓下頭。
辦完了這一切,王軒宣坐在陽台上給自己點了一根煙。
叼著煙的嘴唇發抖,拿著火柴的手更是哆嗦。等到火柴快燒沒了,她才點好了煙,氣都吐不順溜似的狠狠抽了一口 。
王軒宣這時候才感覺到了恐懼。
徐士山拿槍回來想殺她的時候她沒怕過,吞大煙膏口吐黑水的時候她也沒害怕。這會兒,卻有一種四面徹骨似的冷。徐老就這麼拿著個枕頭,殺了徐士山,連多一句話都沒有,也不交代下人,就洗洗手出去繼續開會吃晚宴了。
徐老殺徐士山到底是為了什麼?是為了對嫁給徐士山的她有幾分討好愧疚,還是想要警告她?是冷酷到不想養一個廢人?
亦或是徐士山在周梓玉面前丟了人,周梓玉是徐老的下屬,然而軍權在手也就罷了,對外的名聲上也遠勝徐老。英美報刊雜誌上說多了周梓玉的剛正不阿,卻沒見過提幾句真正的實權者徐金昆。
徐老對周梓玉有一萬分的信任,就也有一萬分的膈應。
或許他是把這份惱羞成怒發泄在徐士山身上。
她細想不出徐士山被殺的具體原因,但她心裡忽然有一種感覺。
如果她無用了,做錯了事了,給徐家造成損失了,她保證死的比徐士山還無聲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