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頁
江水眠感覺到了黎大總統的詭異目光,整節車廂里生死對決的氛圍一下子變得奇怪了,她更覺得渾身難受,道:「呸,我就是瞎了!」
盧嵇還橫起來了,瞪向黎大總統:「老黎你少拿那個眼神看我,我可跟你不一樣,我說就她,那就是只有她!太師爺你信我,過些日子要是宋良閣來了,你還要幫我說幾句啊。」
李存異笑了:「你這是亂找救兵啊,我跟宋良閣那小子,幾年沒見過了,還讓我來說這些。怎麼著,我這先放手,讓你們小兩口吵一會兒?」
江水眠:「有本事你就打死他,反正我不放。盧五爺丟了命,對黎大總統來說可沒半點好處。徐金昆就真的可以有理由囚禁或者殺了黎大總統了。」
李存異卻道:「我或許不會殺他。照他腿上來兩槍,還是能威脅的了你把。我建議你放手,去叫他們把車頭連上,我們開到下一站,就放你們下去。這樣誰也不會受傷。」
盧嵇對她搖了搖頭,他做了個朝上看的眼神,江水眠也朝上瞧去,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李存異是個老武人,他或許會拿槍,卻並不太會用槍。如今半自動□□已經大行其道,但盧嵇有個習慣,就是用純手動的老□□。半自動□□上膛是一定要雙手的,□□雖然每次開槍之後都要上膛,但是扣扳上膛的部位在後面,一隻手用拇指就可以上膛,他就能兩手開槍。
從江水眠的角度也能看見,輪內每一個能看見的位置都是有子彈的。也就是說,剛剛盧嵇開了一槍之後,沒來得及再上膛,就被李存異奪了過去,而李存異並不知道。
他此刻就是扣動扳機,也是無用。
江水眠現在是知道他剛剛敢坐在地上開玩笑的原因了。她想了想,道:「要不您開槍吧。正好我也把黎大總統脖子割了。」
李存異:「你不會這麼幹的。」
江水眠微笑:「試試吧。」
李存異能出山護送黎大總統,顯然是欠了他的,此刻他一橫心,半垂下眼睛,鬍子抖了抖,將槍口對準盧嵇的腿,扣動了扳機!
盧嵇猛地抬頭,抓住了他的胳膊就要往下拽,黎大總統作為全場最柔弱的胖子,驚得往後一縮。縮過去才發現,江水眠居然撤了刀,毫不猶豫的在小桌上一滾,就朝李存異撲去。
盧嵇抓住了李存異的胳膊,才意識到這個老頭比想像中瘦,卻也比想像中遒勁,他自認為年輕力壯,卻壓根拽不過他,李存異對於這些花招經驗是在豐富,身子一彎,後肘猛地一下朝他下巴擊去。
那一下的動靜,讓江水眠聽著都下巴疼,盧嵇悶哼一聲歪倒在地上,卻也給江水眠爭取了時間,她已經抬起短刀朝著李存異橫劈過去。
江水眠在招式上剩下的形意的痕跡已經不多了,但精髓還是在於兵器相交時一挑一撥,化力反制。李存異就是這樣對付她的,就算江水眠猜到了他會怎樣行動,但動作之快之巧妙,也讓她沒反應過來——
那把槍頂了她短刀下頭一下,然後側著用槍身抵住她刀刃,槍口對準了江水眠。
李存異猶豫了一下,沒有開槍。不知道是怕真的打死了江水眠,還是說他覺得不會玩槍乾脆放棄,他抬手將槍扔到了一邊,另一隻手將那棍子橫著一掃,跟一條藤鞭似的抽在了江水眠腰上。
江水眠倒退兩步,倚在桌沿上心裡有點不服。
其實武功往往不像武俠小說里描述的那樣,老者的反應速度和力量必定都會不如年輕人。在武行里,基本沒有上了年紀的人還到處下場子,因為太容易露怯,露破綻,往往會被年輕氣盛學了每兩年的小子打亂了陣腳。所以他們都是比劃比劃,說幾句高深莫測的口訣,徒弟們也崇敬也心裡有數,捧著一點就過去了。
所以江水眠也並不認為頗負盛名的李存異,真的就會有多麼難以逾越。
她三年前從天津回蘇州,以前學著玩的心態改變了,自然也水平更上一層樓。她甚至覺得自己又在最好的年紀,怕是幾年前的宋良閣,現在的她也可能會小贏幾場。
然而李存異卻連凳子還都沒下,他是有時候會反應慢了一點,但他也琢磨出一套慢也能應付的打法,就在江水眠以為他不能再挑開她的角度,他的那根細長木棍卻跟蜻蜓點水似的甩在她刀面上。
剩下兩個又沒刀又沒槍的男人,各自站在遠離這倆人的地方,不敢上去插手。
江水眠大概最受不了的就是,她體型嬌小,又手持短兵,本來就是適合在狹窄的地方攻擊。李存異卻對形意門的那點神髓已經琢磨透了,她招式好幾次看起來都讓李存異驚奇的微微睜大眼睛,但他當年走過鏢,見過世面,就算是幾次看起來落入敗勢,也竟能力挽狂瀾在關鍵時刻那那根細長棍子像教鞭似的對她敲打幾下。
江水眠不想碰到他的細棍,畢竟她是占了兵器上的優勢,如果他拿的是個尖銳兵器,碰到她其實就相當於她掉一塊肉了。
她越倔強,就招式上越狠越快,盧嵇還是頭一回看見江水眠動作跟風似的,前額的碎發都被細汗沾濕,兩眼射出寒光來,咬著下唇,滿身要拼命似的架勢。
其實李存異也有點犯難,他身上的麻灰色長衫,幾處都已經被江水眠的匕首割開。只是或許他的細棍碰到江水眠的時候更多。
李存異臉上竟然泛紅,雙眼瞪出比吊燈還亮的光來,大笑:「好本事!你這琢磨的法子,真不愧是宋良閣教出來的——你這是已經無門無派,你琢磨的幾近是兵器械鬥的最優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