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棺材,草蓆子,亂葬崗……
他們在……說什麼?
頭一回的,欒煙沒由來地亂了心神,她從未有一刻像現在這般慌亂。雖然隱隱已經有了一個猜測,但她卻又在心裡拼命說服自己,不會是自己她想的那樣。
只是身體,卻不由跪坐到靠近欒府後門的那面轎簾處,雙目瞪大緊盯著外頭。
又等了一會兒,路上依舊沒有牛車進來的影子,被叫做老大那人乾脆踹了那草蓆子一腳!罵罵咧咧道:「真是的,死了都不讓老子省心!」
旁邊人問道:「對了,老大。這大夫人是怎麼死的啊?不會是被張姨娘給……」
「得了吧!張姨娘只不過讓人通知了她一聲,她女兒被賣到青樓去了,她就把自己給咳死了!」
……
死了?
腦子裡突然不知從何處發出『翁』的一聲巨響,欒煙身子一軟,直接從轎中的座墊上跌坐了下來!
什麼叫做……死了?
那幾人說話的聲音很大,秦宿昔自然也聽見了。他生怕欒煙一個氣急攻心就暈過去了,不過對方比他想像的要堅強得多,只是表情有些可怕。
「大人……」
像是在求證一般,她猛然拽住了秦宿昔的衣袖,瞪眼欲裂地壓抑著顫抖的聲音道:「他們方才說……誰死了?」
「欒煙……」
話到嘴邊,秦宿昔卻不知該如何安慰。
欒煙自嘲地笑笑,默然鬆開了拖拽著秦宿昔衣袖的手。
她方才還期許著、觸手可及的未來,卻猝不及防成了鏡花水月。樹欲靜,風不止;子欲養,親不待……
此時她眼中只剩下了灰敗,曾經那些憧憬過的希望,一片片破碎成了灰燼。
事情發展到如今這個地步,換做是誰,一時間也接受不了。有些答案不必說出口,欒煙自己便已經瞭然。
可是……
娘,你不是說等這個冬天過去了,夏天要教我做荷花酥嗎?夏天還沒到,荷花還未開,你怎麼能丟下欒煙一個人走了呢?
「大人……您在轎子裡等我,我要去接我娘走……」欒煙目光渙散地掐著轎簾顫抖道。
她神色空洞到流不出一滴眼淚。掙扎著想出去,卻好像失了力氣一般,怎麼也起不來。仿佛成了陷進了沼澤里的人,越是掙扎,被淹沒的就越快。
秦宿昔趕緊示意地看了身旁的侍衛一眼,侍衛當即便會意了,領了三人一同朝欒府後門走去。
那些個侍衛看似只是丞相府的轎夫,其實不然。以他們幾個的身手,雖不說什麼武功蓋世,以一挑五還是綽綽有餘的。畢竟作為一個人見人『呸』的佞臣,最基本的安全意識還是得有的。
不消一會兒,遠處便拳打腳踢的碰撞聲。等求饒聲,伴隨著連綿不絕的慘叫過後,四個侍衛才抬著那捲草蓆回來。而原本推著木車的人,早已經倒在後門那兒,不省人事。
「大人,事情已經解決了。但這……」
想到秦丞相往日的脾性,推著草蓆過來侍衛一時有些吃不准,這具屍體到底該如何處置?
秦宿昔擺了擺手,拉著欒煙從轎子上下去。
看見那捲破舊的草蓆,欒煙條件反射地掙脫開了秦宿昔!她痛苦地抱著頭,往後退了幾步。
秦宿昔也不惱,他想了想,親自拉開了那捲草蓆,然後轉身輕輕地對欒煙說道:「欒煙,我們接到你娘了,回家吧?」
娘……回家?
恍惚間,欒煙那雙宛若死水的眸子,這才逐漸恢復了意識。她朦朧著抬頭看了秦宿昔一眼,緩緩走上前去……
她抱著那捲破舊的草蓆,對著席中形如枯槁的人,泣不成聲。
……
丞相府內,宋管家敲門進了臥房,來對正在閉目養神的秦宿昔一一稟告道:「主子,都已經打點好了。棺材用的是檀木,夫人的屍首現如今讓人葬在了南邊兒那座山頭上。」
作者有話說
世界上最悲傷的事情,莫過於你曾來過我的世界,可我卻還不認識你。
第24章 系統的白蓮花宿主
「因為欒姑娘說……那座山,離夫人的故鄉更近一些。」
宋管家說完這話時,言語間也帶著幾分微不可查的嘆息。
秦宿昔點了點頭。
宋管家這人雖然人看起來賊眉鼠眼的,但辦事還挺利索!
「碑字如何立的?」
「欒姑娘先前本是立了『敝女欒煙尊親——余氏之墓』,後又讓人毀了,改立為『欒氏其十三任宗主正妻——餘音之墓』。」宋管家一一答道。
稍微愣了一下,秦宿昔很快就反應過來了欒煙的真正意圖。
雖然欒煙心裡對欒司庫一家無比唾棄,可她卻也沒忘記,她娘畢生守著的,不過就是那正妻的位置。有時女子這一生的命運,不論風光與否,又都何嘗不是何其可悲?
輕嘆了一口氣,他轉頭又問道:「那欒煙呢?她現在如何了?」
這小妮子,幾乎是抱著她娘的屍體哭了一路。從昨日回來到下葬,連水都沒喝過一口,也不知道她哪來的那麼多眼淚流。
宋管家搖了搖頭,說:「欒姑娘還在墳頭跪著呢。」
「若是這樣能好受些,那便讓她再跪一會兒吧。」秦宿昔垂頭道。
「對了,方才陛下傳我入宮,我得出去一趟。但是天黑之前,你就算是綁,也務必得把人給我綁回來。但將人帶回府後,不許苛待了。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