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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娜很快注意到了惡魔身體的臉色,臉上那種蒼白,好像他隨時都會倒下。
安娜現在算是入了門的法師學徒,她忽然想起來,昨夜這裡發生了一場激烈的戰鬥,聖子在被惡魔附身之前,說不定經過了劇烈的反抗,那麼精神力受損也是很可能的。
而在精神力受損的情況下,為了不讓身體的傷勢影響到教她識字,惡魔強行使用法術,加快了傷口的自愈。
想到這一層,安娜心情複雜。
如果她不知道對面身體裡藏著個惡魔,他這樣做,她大概會很感動。
但既然是要收割她靈魂的惡魔做的,她只能說一句,他為了KPI,真是太拼了。
「聖子大人,您臉色不太好,快躺下休息吧!」
安娜不關心惡魔的死活,她也不覺得被附身的人死了會影響到惡魔,但她很關心聖子的身體。
而且,她被瑪麗夫人派來,就是要照顧好聖子的身體,如果在她的照顧下,聖子的身體反而更差了,她怎麼說得過去?她暫時還不想被趕出伯爵府。
安娜把惡魔扯下來的睡袍又拉了回去,扶著他躺下。
羅特伽爾微微閉著眼,維克多的精神力受損遠甚於尤利塞斯。尤利塞斯的精神力在他附身後好得很快,他昨夜離開時,已經好了大半。
當然,再給他幾天,維克多的精神力也能很快恢復過來。但現在,該難受的還是難受。
不想一開口卻吐出來,他什麼話都沒說。
安娜安置好惡魔,坐在一旁默默地發起呆來。
想想這個惡魔為了教她識字而強行使用法術治療傷口,卻把自己弄躺了,最終還是沒教成,她就覺得……有點好笑。
如果這惡魔不是想要她的靈魂,她都覺得這行為甚至稱得上可愛了。
安娜到底還是沒敢當著惡魔的面冥想,於是她只好回憶著過去幾天她學會的單詞。
而因為惡魔之前強行讓她看的《詩海》太過獵奇,裡頭的大部分詩她都還記得,她就在心裡默默地背故事詩。
也不知過了多久,安娜看差不多到中午了,而惡魔還在睡覺,她便悄然離開回去了廚房。
回答了麗貝卡關於聖子還好嗎的問題後,安娜吃過午飯,帶上惡魔的那份午餐,往回走去。
沒想到,她在花園中又看到了尤利塞斯。
安娜沒想著打擾他,因此稍微偏了偏路線,但尤利塞斯卻仿佛是在等她,徑直走了過來。
安娜只好停下腳步,行禮問好。
尤利塞斯今天一整天的心情都很不好,任誰一覺醒來發現丟失了數日的記憶,都不會高興。
讓他尤為不悅的是,他周邊人所暴露出來的,他這失憶幾日的作為,跟他簡直是兩個人。
今天上午,原本跟他並沒有任何交集的帕里什突然跑到他住處,好像跟他很熟似的問他怎麼今天沒過去他那裡,說他重色輕友的,安娜不去他竟然也不去了。
等把帕里什敷衍走,他也不管是否會暴露什麼,把家僕弗吉找來問他最近幾天都做了些什麼。弗吉並沒有多問,一五一十把知道的事都說了出來。
他非常吃驚這幾天「他」做的事,而這所有的事,都圍繞在那個叫安娜的侍女身上,因此他特意等在這裡,準備再多問幾句,想把所有的事都弄清楚。
因為這段失憶時間裡,安娜是獲利者,尤利塞斯直覺她做了什麼,對她自然有著某種敵意。
「你做了什麼?」他看著安娜質問道。
安娜很清楚早上尤利塞斯找她只是個開始,早有心理準備,此刻被他質問,明知道他問的是什麼,她依然做出疑惑模樣:「尤利塞斯大人,您指的是什麼?」
「不要跟我裝糊塗。」尤利塞斯冷聲道。
「尤利塞斯大人,我真的不明白您指的是什麼。」安娜委委屈屈地說,「還請您明示。」
安娜無奈又鬱悶,她也不想這樣,但惡魔做的惡,她還是得給他擦屁股,不然惡魔是可以拍拍屁股走人,她不行啊!
尤利塞斯見安娜真的一副不明所以的樣子,決定不再拐彎抹角,用事實讓她無法辯駁。
尤利塞斯不耐地說:「教你識字,送你珠寶和裙子,這些事我都沒有記憶。你用了什麼方法做到的?」
安娜連忙為自己叫屈:「尤利塞斯大人,您教我識字一事是沒錯,但珠寶和裙子,我說不要,您可是都燒了的!」
尤利塞斯並不在意珠寶和裙子燒沒燒的問題,他追問:「我不會教一個平民識字,更不會追求平民女性,你到底做了什麼?」
安娜悄悄掐了把自己,漲紅了臉:「我不知道您在說什麼,我根本什麼都沒做。」
她頓了頓,在尤利塞斯把事情鬧大前,像是自言自語般疑惑地說:「如今想起來,當時的您,確實有些不像您。您之前明明已經拒絕了當我老師,可是後來您又主動找到我,說是要教我識字,我當時太驚喜,以至於沒有細想為什麼。」
聽到安娜的話,尤利塞斯眉頭輕皺,這事實在太奇怪了。
安娜看了眼尤利塞斯的臉,小心翼翼地說:「尤利塞斯大人,我有個想法,不知道您是否願意聽一聽?」
尤利塞斯點頭:「你說。」
「是這樣的,我曾聽人說過一種名叫雙重人格的情況,跟您現在的情況非常相像。就是說,您的身體內,存在著另一個跟您,跟您的性格或許有很大差異,在某些特定的情況下會現身。而他做的事,您不會知道,就像是失去了幾天的記憶,您做的事,他或許知道,或許不知道。」安娜非常認真地胡說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