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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惡魔的身體構造與人類不同,但今日,就好好嘗嘗困囿於人類孱弱身體內而不得不承受的痛苦吧!
安娜也不知道自己在得意些什麼,但她面上是絕不敢表露出來的,甚至在出了協會之後,她立即當做什麼都不知道,擺擺手向惡魔告辭,飛快地跑了。
羅特伽爾當然也沒有攔住安娜,她之前的聲音一直困擾著他,直到他陰沉著臉上了馬車,在密閉空間裡,那聲音似乎愈發清晰了。
他眉頭緊皺,在示意車夫駕車之後,立即擺出了冥想的姿態,可一直到馬車停下到家,他才剛剛勉強進入狀態。
這該死的脆弱的人類身體!
安娜一直到回到家之前臉上都掛著笑,看惡魔吃癟當然是非常開心的事,但這種事以後她必須注意,不能再發生了。倒不是怕他對她做什麼,而是她擔心他會惱羞成怒之後拋棄舊皮囊,直接對她下殺手。
艾普正坐在冥想墊上發呆,看到推門而入的安娜,他說:「什麼事這麼開心?」
安娜笑眯眯地說:「之前有個引魔獸陷害我和我的同伴的壞人,剛才被我們找到機會偷偷暴揍了一頓。那樣子,可真是悽慘啊。」
艾普撇撇嘴:「這有什麼可得意的?有本事你就殺了他。」
他話剛說完就被安娜捏住了耳朵,他頓時叫起來:「你幹什麼!」
「小孩子不要動不動就打打殺殺,文明點!」安娜擰著艾普的耳朵教育道。
「誰是小孩子!」艾普暴跳如雷,但因為耳朵在安娜手中,他只能縮著下巴順著安娜擰動的方向,同時口中不饒人,「讓別人文明點,你自己不也偷偷去打人了嗎?你現在還在打我!」
安娜鬆開了艾普可憐的耳朵,點點頭說:「打人確實不對,這樣我讓你擰回來。」
說著她側頭露出了自己耳朵。
艾普捂著自己發疼的耳朵恨恨地看著安娜白皙的耳朵,又看了眼她此刻正在指尖靜靜燃燒隨時可能竄起的小火苗,半晌才憋出一句:「卑鄙!」
然後他重重躺在冥想墊上,轉過身去不理她了。
「艾普。」身後安娜叫他。
艾普冷哼一聲,她就算道歉他都不會原諒她的。
接著就聽安娜說:「睡之前綁好啊。」
艾普一愣,不敢置信地扭頭看著她,卻只對上了安娜含笑的雙眼,他重重地哼出聲來,坐起身氣勢洶洶地說:「來啊!你把我綁起來啊!反正我都已經習慣了!」
收留艾普的十幾天以來,安娜一次都沒有忘記在睡前把他綁起來,畢竟安全為重嘛,見他憤恨的模樣,她也沒有心軟,拿著繩子就往他手上套。
可繩子才碰上艾普的手,他卻突然抽搐著倒下,隨後整個人縮成了一團,尖銳的小虎牙緊緊地咬住了嘴唇,只從齒縫間漏出一點兒悶哼。
「艾普,你怎麼了?」安娜嚇了一跳,連忙摸了摸艾普的額頭,他此刻皮膚上竟已冒出了一層虛汗,額頭也滾燙得嚇人。
不,不只是額頭,他裸露在外的皮膚都在泛紅,整個人好像要燒起來似的,而他臉上的暗紋似乎也在呼應這種變化似的,變得忽明忽暗起來。
艾普無暇回答安娜,很快他的嘴唇就被牙齒咬破了,血腥味在他口腔中瀰漫,他抓住了安娜的手腕,驀地睜眼看她,明明是黑色的眼睛,竟然有些泛紅,咬牙切齒地說:「走!」
安娜心砰砰直跳,怎麼好像隨時會爆炸的樣子啊?
艾普在說完之後就鬆開了安娜,她呆了幾秒,連忙跑去衛生間,接了一盆水,跑回來嘩啦一聲澆了艾普一頭一臉。
還在艾普身上雖然燙,但人體的極限溫度不可能熱到讓水直接蒸發,一盆水下去,艾普身上的溫度好像下去了一點。
因為不知道艾普是什麼情況,安娜也束手無策,只能蹲坐在他身邊,看他漸漸平靜下來。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他臉上的暗紋好像淡了一些。
在最痛苦的那陣過去後,剩下的疼痛對艾普來說可以忽略了,他睜開泛著血絲的黑色眼睛,看著正坐在一旁擔憂地看著他的安娜。
從來沒有人這樣關心過他。
他慢吞吞地坐起,只聽安娜問道:「剛才怎麼回事?你現在沒事了?」
身上還在隱隱作痛,但艾普並不在意,他漆黑的眼睛看著安娜道:「下回我再這樣,你離我遠點。」
安娜皺了皺眉:「為什麼?……難道說,你會炸成煙花嗎?」
艾普一愣,頓時氣急敗壞地叫道:「你才炸成煙花!」他頓了頓,面露困惑,「煙花是什麼?」
這裡並沒有煙花這種東西,所以安娜所說的「煙花」是用這裡語言中的「煙」和「花」組成的生造詞。
「不知道就算了,我原諒你的無知。」安娜大方地說。
「你才無知!」艾普氣得牙癢。
人當然不可能無緣無故炸成煙花,在這個擁有超自然力量的世界也一樣,安娜那樣說,只不過是想緩和一下氣氛。
「那你現在沒事了?」安娜說出了自己觀察到的,「你臉上的暗紋好像淡了一些。」
艾普沉默了會兒說:「我的體質特殊。以後我再那樣,你不用管我,離我遠點。」
安娜點點頭,剛才她實際上也相當於什麼都沒做,是艾普自己恢復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