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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特伽爾沒有現身,因此安娜連忙繼續記憶那個輔助法陣,一邊記憶一邊在心裡默背。
不知是不是壓力大增也提升了記憶力的緣故,安娜花了半天就記下了這個法陣。接下來她需要勤加練習,好在機會到來的時候可以抓住。
她認為巴蘭絕不會就此罷手,他再來的時候,就是她逃走的最好時機。
這一天剩下的時間,安娜都窩在書房,看其他的書作為遮掩,而心裡卻在默默地演示著輔助法陣的描畫。
而到了夜星升起的時候,安娜回到自己的房間,鎖好門睡覺。
今天她終於不用擔心羅特伽爾會半夜爬她的床了。
這邊安娜睡得安穩,另一邊羅特伽爾卻坐在安娜所在房間的屋頂上,沉默著。
今天他並沒有離安娜太遠,她在書房看書的時候,實際上他就倚靠在書房外的牆壁上,只是在安娜出來時,他早聽到動靜躲開了,因此沒讓她發現。
而昨天的這個時候,他在她的床上,緊摟著她入睡,現在卻只能坐在這裡。
隨著時間的推移,那幾天的記憶越來越清晰,已完全成為了真正屬於羅特伽爾的記憶,他只要閉上眼,就能感受到跟安娜唇齒相依時的柔軟悸動,鼻腔能聞到她淡淡的氣息。
曾經他為了不向一個僕人俯首而自殘至差點死去,可如今他卻對安娜一口一個主人叫得心甘情願,甚至以那樣卑微的姿態祈求她的親近,他被她完全握於掌中。
之前還在巴蘭那裡時,他並不願意承認對安娜的特殊,而如今,他不得不承認,卻又不願面對。
他是深淵大公,怎麼能像人類一樣軟弱,竟然……竟然愛上一個人類!
對於自己完全不了解的情感,羅特伽爾也不得不承認他恐懼了,不敢去過多觸碰。
接下來要如何,他完全沒有頭緒,只是知道在他徹底明白之前,安娜不能離開。
第二天安娜醒來之後發現自己果真是一個人在床上,鬆了口氣的同時,也不由得有些失落。
果然,羅特伽爾一旦恢復正常,又成了之前在巴蘭那邊的樣子,躲著她似的。
她猜他正在整理思緒,他不可能對事實和他自己的情緒一無所覺,只是最後得出的結論是什麼,她也不敢賭。
安娜照舊去了書房,以看書為掩飾,實則繼續著她對輔助法陣的記憶與熟練。
中午,安娜吃過飯,依然去了書房。這個城堡好像就只有她一個人了似的,她打起床起就沒見過羅特伽爾。
下午,安娜去了如今已經一片安靜的種植園,她也沒什麼可做的,就是溜達一圈看看情況,又摘了幾個果子,隨便擦擦便吃了起來。
也不知道巴蘭什麼時候會再來,他再來的話,會不會跟羅特伽爾打起來?
說起來,巴蘭曾經給過羅特伽爾選擇,說要麼殺了她要麼讓她回人界,如果她主動跟巴蘭說她想回人界,讓他幫著拖住羅特伽爾的話,不知巴蘭會不會幫忙?
安娜正思考著,只見遠處半空出現一個人影,隨後羅特伽爾也從城堡里沖了出來。
安娜看向巴蘭,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啊!
巴蘭身上還帶著大前天跟羅特伽爾打鬥時的傷,羅特伽爾身上本來也有傷,安娜前天已經給他治好了,然後昨天他就恢復了清醒……她有些後悔給他治了。
「羅特。」巴蘭飛在半空,緊盯著羅特伽爾,「作為朋友,我不能放任你不管。」
羅特伽爾記得之前跟巴蘭的戰鬥,沉默了會兒才說:「深淵詛咒已經過去了。」
巴蘭一愣,見羅特伽爾神情正常,終於放了心,但隨即他看到了地上仰頭看著他們的安娜。
巴蘭說:「那你打算怎麼處置安娜?」
羅特伽爾皺眉:「這事你不用管。」
「羅特,你看看我……」巴蘭牽起嘴角,笑得比哭還難看,「不要步我的後塵。」
這樣的話,巴蘭已經說了很多次,羅特伽爾本就因對安娜的感情而舉棋不定,此刻也聽煩了,直接趕人:「最近你都不用再過來了。」
「羅特!」巴蘭皺眉。
但羅特伽爾轉身便往回飛,顯然是不想再繼續跟巴蘭囉嗦。
安娜好不容易盼到巴蘭的到來,又怎麼可能讓這兩人就這麼和平地分開?
她仰頭對半空的巴蘭喊道:「連自己的事都處理不好的人,沒資格去插手別人的事。與其教羅特伽爾怎麼做,巴蘭你不如好好回去反省,凱薩琳為什麼寧願死也不想跟你在一起!她明明有更好的辦法,卻偏偏當著羅特伽爾的面動手,她就是不想活了,她恨你!」
凱薩琳如今是巴蘭的逆鱗,此時羅特伽爾已清醒過來,巴蘭本不打算如何,但安娜的話讓他怒火上涌。他的雙眼紅得快要滴血,怒斥道:「你胡說什麼,凱薩琳明明是愛我的!」
人類在面對至親之人的死亡時,很多時候不能立即反應過來。在至親死亡時會悲傷地掉些眼淚,那之後其實並沒有真正意識到這意味著什麼。後來,隨著時間的推移,才會逐漸意識到,至親之人已經不在了,那時候,悲慟就已在心中發酵、紮根。
巴蘭在這點上跟人類差不了多少。凱薩琳死時,他很悲傷,他照舊辦著派對,就好像凱薩琳還活著時一樣。但後來,她的身影出現在他開的每一個派對上,她的笑容出現在每一個他摟著的女性身上,他就再也無法保持虛假的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