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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崧叉手行禮,退出紫宸殿。
殿中再無他人,皇帝端坐的姿勢鬆散了,靠在常雲生拿來的軟枕上,緩緩說道:「朕倒是希望榮保不要長大,永遠都小小一個,整日無憂無慮。」
常雲生低聲說:「雛鷹終會長成。」
皇帝沉默片刻,道:「你說得對。」
秦崧出了紫宸殿,長史曹雙帶著人等在外頭,見到他立刻迎上來,簇擁著他往武德殿走。
「曹雙,各人送來的禮單在你那兒吧?」秦崧邊走邊問。
「正是。」
「林員外的禮呢?送了什麼?」
「大王是問哪位林員外?」
秦崧停下腳步,偏頭瞅著膽大包天的曹長史。
曹雙嘿嘿笑,將林福員外郎送到王府的禮給說了一遍。
「就這些?」秦崧問。
「正是。」曹雙說。
心裡則叨咕:自家大王過分了啊,林員外的禮不輕不重,正適合她六品官的身份,送得多有水平。自家大王不能仗著……咳咳,就讓林員外送重禮吧。
這樣特別像……恃寵而驕?
好在秦崧不知道曹長史的內心活動,繼續往武德殿走。
武德殿裡音樂飄飄,舞伎跳著綠腰舞,在場中旋轉,輕盈柔美。
賓客們三五成群站在一塊兒說著話,等待魏王到來。
來赴宴的賓客名單是皇帝擬定的,皇親國戚、朝中重臣、青年才俊,場面比之太子生辰都不差幾分。
三皇子秦峻站在太子秦崢身旁,語氣酸溜溜地說:「魏王兄到底最得父皇喜愛,生辰宴讓父皇這般操心。」
秦崢掃了秦峻一眼,不做理會。
老三真以為自己不知道,他是故意這麼刺他的?
四皇子秦峰溫聲道:「三兄此言差矣,之前太子殿下生辰、六弟九弟生辰父皇不也大辦了。」
秦峻看著秦峰,笑道:「那下月便是四弟生辰,咱們又有酒可吃了。」
秦峰亦笑:「這樣的話,三兄生辰時,不僅父皇操心,還有母后為三兄操心,想必更是美酒不斷。」
「四弟這話說得倒是不錯,」秦崢說:「母后對三弟向來上心得緊。」
秦峻說:「太子殿下此言差矣,難道崔母妃就不上心四弟嗎?」
秦崢心中又是一刺。
他這兩個野心勃勃的兄弟都有母家幫襯,而他這個太子的母家卻是被父皇親手毀了。
「幾位兄長,父皇今年怎麼咱們的生辰都大辦呀?」九皇子秦岳強勢加入群聊,「以前不都只有賞賜?」
他的兄長們被問倒,只能沉默。
幾位皇子如何知道皇帝此舉是何用意,只能誠惶誠恐地叩謝君恩。
秦岳一句話就把天聊死了,看兄長都不說話,不為他解答,就氣鼓鼓走開了。
他也是有小脾氣的。
「林員外。」秦岳走開,瞧見與林昉並肩而站的林福,歡快打招呼。
這一招呼,把兩個林員外都招呼得轉過頭。
「九皇子。」林昉林福向秦岳拱手。
秦岳跑過去,拉著林福的手,「林員外,走走,我們一邊說話,你給我說說種麥唄,王傅說你巾幗不讓鬚眉呢。」
秦峰瞧著秦岳把林福拉走,收回視線,便見秦崢、秦峻都看著林福,神情各異。
他一笑,說:「小九的王傅說得不錯,林賢祐的確巾幗不讓鬚眉。」
秦峻掃了秦峰一眼,輕笑一聲。
秦崢眉頭極快地皺了一下。
這時,武德殿的內侍來報,魏王到了。
秦崧大步走進正殿,眾賓客向他行禮請安,他跟太子見了禮,請太子主位上坐。
太子自然不能在此時奪了壽星的風頭,尤其此生辰宴還是皇帝讓人操辦的,推辭了一番,率先坐在了左下第一位,隨後秦崧入座,眾人一一坐下。
樂聲再起,舞姬再度旋轉起來,賓客們依次向魏王敬酒,說祝賀辭,才高者當場賦詩。
武德殿正殿一片歡聲笑語,酒酣耳熱之際,不少人酒飲微醺,懶散靠在憑几上,或高談闊論,或舉杯痛飲。
林福身後一直伺候她的宮人手中端著的酒壺,裡頭不是酒,而是各種鮮果榨成汁液,因此坐在她身旁的林昉都半醉了,她還十分清醒。
朝主位上的秦崧看去,正好秦崧也在看她,目光毫無醉意。
林福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殿下,秦崧微微頷首。
兩人一前一後起身離開,林福出正殿,秦崧就等在外頭。
「王爺可醉了?」林福問。
「未曾。」秦崧說。
「那王爺是海量。」林福調侃。
「我杯中與你一樣,皆是果汁。」否則那多人敬酒,一杯又一杯喝,早就醉得不省人事了。
「機智。」林福豎起大拇指點讚。
秦崧帶著她離開人來人往的正殿外,走到後頭景致極好又僻靜的園子裡。
他低頭看著身高已經長到他下頜的小姑娘,想說「你說要送我一份特別的生辰禮,我怎麼沒瞧見」,但又覺得不好意思,哪有這樣討禮物的。
「咳咳,」秦崧清了清黏膩的嗓子,問道:「你叫我出來,所為何事?」
林福說:「送禮呀。」
她話一落,就見對面秦崧雙眼歘地一亮,隱隱含著期待的看著她。
林福本來還想賣賣關子,這下不忍心了,從腰間荷囊里取出那枚她定製的玉佩,鄭重交到秦崧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