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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福直接無視聶氏,接著說道:「我發燒大概七八日吧,高燒導致大量出汗,沒有補充水分,加上飢餓,還有炎症,導致電解質紊亂,誘發心肌梗死。然後,我、死、了!」
素淡的衣裙、披散的長髮、陰森的表情,一字一頓的「我、死、了」,炎炎夏日,期遠堂正房卻涼森森,宛如刮過一陣陰風般。
有膽小者,沒忍住尖叫了出來。
聶氏本來因為被林福無視,氣得臉都漲紅了,聽到林福的話,一瞬間被嚇到,臉慘白。
「一派胡言。」二姑娘林嘉芩猛地站起來,指著林福斥道:「你少故意嚇唬人,你死了,那你現在是什麼,鬼嗎?」
怕鬼的六姑娘又是一聲驚叫,從椅子上連滾帶爬跑開,在角落裡瑟瑟發抖。
黃氏倒是覺得有趣,尤其是看到聶氏明明害怕還要強裝鎮定,便故意對林福道:「福娘,你既然死了,卻還逗留人間,想必是有天大的冤屈吧。」
林福把目光第一次放在這個二嬸身上,看二嬸臉上就差寫著「唯恐天下不亂」幾個大字,卻沒接話茬。
她有她的節奏,不需要誰幫她帶節奏。
「老太太,我想問您幾個問題。」林福直視著老夫人。
老夫人道:「可。」
林福:「我真是東平侯府的血脈,你們確定沒有搞錯?」
老夫人:「血脈之事,自然不能再錯。」
林福:「侯府是否並不想接回真正的血脈?」
老夫人:「自然不是,侯府血脈豈能流落在外!」
林福:「侯府是否要殺林福,保全你們的顏面?」
老夫人雙目銳利地盯著林福。
其他人俱是倒抽一口冷氣,這五姑娘難道真的死了變鬼來復仇?不然她怎麼敢說出這膽大之言?
半晌,老夫人才緩緩開口:「此事,祖母會給你一個交代。」
「呵……」林福冷笑一聲:「你要怎麼給我交代?活生生的一條人命,但凡你們多問一句都不是今天這種局面!」
老夫人嘴唇抿緊,成一條嚴厲的弧度,看著林福沒有說話。
一旁林嘉芩嘟囔了一句:「你不是沒死麼。」
林福冷笑:「那是閻王看我死得冤,給了我一次重生的機會。要不你來試試這樣熬上十天,你不死我叫你爸爸!」
林嘉芩還想說什麼,但被對面的母親瞪了一眼,到底不敢出聲了。
林福看著老夫人,冷冷說道:「你們侯府寶地,林福這賤足不配踏,但是林福求著你們來踏的嗎?你們嫌棄農家長大的孩子粗鄙,可以當做沒這事發生,那個誰不依舊是你們記在族譜上的嫡女麼,何必要讓一個十二歲的孩子受你們的磋磨,生生斷了一條性命!」
「你們全家上下都是殺人兇手!!!」
第4章
林尊從兵部下值,剛回到府里,就被老夫人身邊伺候的嬤嬤請到了期遠堂。
在去期遠堂的路上,嬤嬤將林福生病的前因後果向林尊說了,他聽著一言不發,然臉色是肉眼可見的越來越陰沉,到了期遠堂已經是怒火中燒。
期遠堂正房裡,黃氏已經不在,姑娘們也被請了回去,只余半垂眼帘手裡盤著一串佛珠的老夫人,和低頭啜泣不止的聶氏。
「母親安好。」林尊進來向老太太行禮,看都沒看聶氏一眼。
老夫人手一頓,掀開眼帘,目光淡淡掃了一眼見到夫君來了滿臉委屈欲言的聶氏,把聶氏嚇得噤若寒蟬,才對兒子道:「來了,吳嬤嬤都跟你說了吧?」
「說了。沒想到府中竟有這等欺主刁奴,死一萬次都不夠賠我兒性命!」林尊憤怒道,旋即又關切地問母親:「阿福現下如何了?」
老夫人輕嘆一聲:「命懸一線。府中良醫束手無策,我已讓黃氏拿了我的名帖請見皇后,求皇后施恩,讓尚藥局的張奉御來給小五瞧瞧。」
林福情緒太激動,在吼完「你們全家上下都是殺人兇手」這句話,就暈了過去。
她穿越了過來,代替身死的小林福重新活過來,但小林福死是真的死了,那身體也是真的強弩之末,並沒有一朝穿越就原地滿血復活,吃的喝的那些東西並不能治病。
完全是憑著心中的雙份怒火撐著,發泄出來爽了後,身體根本就不跟她打招呼,一下就暈了。
期遠堂頓時兵荒馬亂,老夫人立刻命大力僕婦將林福抱去了暖閣,府中良醫被火速叫來。
良醫給林福看了診,對老夫人說:「五姑娘脈細數而弱,似有似無,呼吸微弱,體溫寒涼,老夫醫術不精,只能施針用藥為五姑娘吊著命,恐只有尚藥局張直張奉御有妙手回春之能。」
老夫人看著榻上面如金紙的林福,片刻,讓黃氏拿了自己的名帖進宮求見皇后。
按說本該是由侯夫人聶氏去,老夫人卻是把她拘在期遠堂不准她跨出期遠堂門檻一步。
「這就是你鐵了心要娶的人,你瞧瞧,虎毒尚不食子!小五若真救不回來,你就等著御史彈劾你治家不嚴吧!」老夫人虛點聶氏兩下,罵兒子。
老夫人不喜聶氏,即使過了二十年,依舊不喜。
她的嫡長子,東平侯世子,哪家貴女娶不得,偏偏看上一個小戶之女,還在家裡鬧著非卿不娶。王氏就想啊,這女子是得多厲害,竟勾得郎君為她忤逆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