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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察輕笑了一下,語氣有些嘲弄:「侯爺想太多了。你別看襄武郡王紈絝了一輩子的樣子,他是最識時務的。宗室里誰都可能會站隊,就他不會。」
「可是……」
「侯爺想說什麼?不會是想拉攏襄武郡王吧?」孔察更是嘲諷了:「侯爺莫不是忘了,你與皇后曾經算計清河公主的婚事,導致清河公主名聲受損、所嫁非人。」
榮恩侯一噎,找不話來反駁。
孔察接著嘲道:「當初侯爺與皇后自作主張行此事,怎麼就不想想後果?侯爺該慶幸襄武郡王不會站隊,否則……你拿什麼與他為敵?侯府這些年在襄武郡王哪兒吃的虧還不夠,還敢打他的主意?」
榮恩侯徹底被諷蔫了,心底的不爽也變成了心虛。
看榮恩侯眉眼耷拉的慫樣兒,孔察見好就收,安撫道:「孔某知道侯爺是一心為吳王好,祖孫情深讓人羨慕,但侯爺更應該明白,為吳王好,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如今三法司在查貞順皇后死因,查了這麼久侯爺以為他們是無能查不出什麼來嗎?不過是按住不發,看誰耐不住跳出來罷了。這個時候就更要沉得住氣。侯爺什麼都不做,就是幫了吳王最大的忙了。」
「誒誒,老夫知道了。」榮恩侯連連點頭。
孔察看他答應得不似作偽,心下倒是鬆了一口氣,沒了榮恩侯亂來拖後腿就好。
「可是……」榮恩侯想到清河崔籠絡了那麼多世家,還是很不爽,小心翼翼問道:「咱們就真的什麼都不做?看著楚王勢力一步步壯大?」
孔察垂眸沉思,此時不宜妄動是真的,但真的什麼都不做也會陷入被動,尤其是在崔霍大肆收買人心之時。
他思來想去就想到了幾日前吳王傳信來希望他幫忙辦的一件事——將越王指使東宮棄妃林氏污林忠勇名聲之事翻出來,引魏王和越王對立。
或許此事不僅僅可以拿來做這一點兒文章,要如何把楚王也牽涉進來呢……
榮恩侯看著孔察沉思也不敢出聲打攪他,只能一口一口喝著杯中的鬱金酒,就覺得酒不如以前喝著醇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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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宮昭雲殿。
崔貴妃得知了兄長將襄武郡王請去府上,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主子,太液池旁的杏花開得正好,不如去外頭走走?」貼身伺候的女官看崔貴妃滿面愁容,便讓宮人打開了窗,將外頭的春光透進來。
崔貴妃朝外頭看了一眼,頓了一下才搖頭:「罷了,不出去了。」如今風大雨急,最重要的是低調,能不出去招人眼就不出去了罷。
女官欲言又止,將殿內的宮人內侍都遣走了,在崔貴妃腳邊蹲下,輕聲勸道:「主子且放寬心,陛下日理萬機才沒來咱們昭雲殿,並不是疑心主子當年對貞順皇后做了什麼。」
崔貴妃輕輕搖頭:「我憂心,並非全為此事。」
「那……」
「我與昭和皇后同日入宮,她是韓家女,註定是皇后,我被冊為昭儀,心中其實不大服氣的。」崔貴妃看著外頭明媚的春光,眼中有些許追憶,「我入宮就得帝寵,那時昭和皇后囂張跋扈,我與她有衝突,陛下多數是維護我或息事寧人,那時我以為陛下是喜愛我的。後來昭和皇后去了,我以後接下來就該是我入主坤德殿,可陛下立了貞順皇后,晉我為賢妃。再後來貞順皇后也去了,陛下立了張氏,冊我為貴妃。」
崔貴妃苦笑一聲:「那時我就明白,我恐怕今生都住不進坤德殿,因為我是清河崔之女。峰兒與我兄長都不明白,陛下經了韓家謀逆,最忌諱的就是外戚坐大,這麼多皇子裡其實我兒的贏面是最小的,除非……」清河崔一夕之間覆滅,人畜不留。
「主子千萬別說此等喪氣之話。」女官邊給崔貴妃捶腿邊勸道:「世事無絕對,陛下乃曠世明君,定是要選最好的繼承人,陛下看到楚王的才能,楚王未必沒有勝算。」
崔貴妃張了張嘴,旋又閉上,在心底長長一嘆。
要說有才能,其他幾位皇子誰的才能又比秦峰差呢。
與崔貴妃一樣憂心忡忡的還有坤德殿的張皇后,然而她憂心的內容與崔貴妃是不一樣的。
她日日提心弔膽,蓋因花了大力氣收買的紫宸殿裡伺候的宮人被寇朝恩帶去了掖庭,審問過後身上不見一塊好肉並罰為了最低賤的奴婢。
寇朝恩都問出了些什麼?那宮人有沒有胡言亂語污衊她這個皇后?陛下為何一直不動聲色也不責問她?
張皇后急得猶如熱鍋上的螞蟻,若非身邊人勸住了,恐怕就要亂出昏招了。
「殿下,還請稍安勿躁,此時切忌自亂陣腳啊!」
「可是我……我這心裡七上八下的,慌得很。」
「殿下,越是緊要關頭就越要穩住吶,可別給昭雲殿有可乘之機。」
張皇后一凜,重重點頭:「你說得對,不能給昭雲殿的老野狐可乘之機。」
女官鬆了一口氣,說道:「外頭侯爺傳話進來,說是請了孔公出謀,要將魏王和越王拉進渾水裡呢。」
「真的?」張皇后雙眸歘然一亮,連連慶幸:「甚好,甚好。」
旋即又氣得拍桌:「吳婕妤那賤人不知跟陛下說了什麼,竟讓陛下將她保護在桂宮,氣煞我也!」
女官道:「殿下,不管吳婕妤說了什麼,咱們現在最好什麼都不要做。之前您讓人去收買紫宸殿的宮人,此舉更是萬萬要不得,這不是故意犯聖人的忌諱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