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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凌雪把摺扇搶過來,嬌嗔道:「別鬧了,都已經是朝廷命官,該穩重些才是。」
「你這話說得,特別像我祖母。」林福道。
謝凌雪瞪了她一眼,卻沒有像往日那樣來鬧。
「怎麼了嗎?」林福收起了玩鬧的心思,想到前日忽然取消的聚餐和府中侍女說的陳國公府有事,問道:「是不是你家有什麼事?……如果你不方便說,就當我沒問。」
謝凌雪笑笑:「沒什麼不方便,是喜事。我嫂子有孕了。」
林福驚喜道:「那的確是喜事呀,恭喜你家添丁。」
陳國公府嫡長媳多年未有身孕,無論是陳國公府還是信國公府都非常著急,信國公府的老太太三天兩頭去禮佛,逢年過節設粥棚施粥,就是想為孫女兒多積福報,誕下男丁。
謝凌雪點點頭,笑了幾聲,片刻後,笑容隱沒,盯著水波發呆。
那天她氣得從薦福寺跑掉,忿忿回到家裡,把自己關在房裡。
下晌時,阿娘把她叫去正房,她還什麼都不知道,阿娘就把她罵了一頓,而且還是當著信國公夫人和徐彥環的面。
不僅被罵,還被罰抄《孝經》,謝凌雪都懵了。
等她回過神,已經回到自己的小院,面前擺了一本《孝經》。
她捋清了阿娘罵她的話,卻原來那日她跑掉,嫂子要去追她,急火攻心之下竟昏了過去,請了大夫看了是喜脈,只是胎象不太好,那一氣一暈險些就動了胎氣。
這一胎是陳國公府和信國公府盼了許久的,半點兒閃失都不能有,陳國公夫人為安兒媳和信國公府的心,就把女兒叫去罵了一頓並罰抄書。
隨即,父親與兄長也訓了她。
這件事在陳國公府和信國公府就算是揭過去了。
可是謝凌雪感到非常委屈。
她又不知道嫂子有了身孕,明明她沒有錯,為什麼所有人都責怪她、說她不懂事?
所以,謝家的男丁,陳國公府的姻親,所有的東西都比她重要,都比是非對錯重要,是嗎?
「阿福,你是為了什麼一定要考科舉呀?」謝凌雪輕聲問。
林福轉頭看看謝凌雪,接著也看向碧波蕩漾的曲江池,慢慢道:「我呀,若我說,我想讓國家之內的人都能吃飽穿暖,你會不會覺得我在說大話?」
謝凌雪吃驚地看著林福。
林福歪過頭一笑:「你看京城膏粱錦繡,可在我們廣袤的土地上,還是有許多人吃不飽飯、穿不暖衣。我不知道以我的力量能做到多少,可咱們有明君、有賢臣,我一人之力渺小不要緊,天下有識之士不知凡幾,君臣百姓齊契同心,何愁盛世不來。」
「阿福……」謝凌雪握住林福的手,眼眶濕了。
林福哈哈一笑:「我說大話呢。其實我最開始的想法,是不想只在後宅里打轉。你看咱們這麼廣袤的土地,何處去不得,沒必要只在一個四方天地里天天算計『哪個院子的小狐狸精又得寵多一些』,『妯娌都生了男孩兒我還沒生腫麼辦急』。」
「……你討厭!」謝凌雪推了林福一下,把林福推了一個踉蹌。
林福站穩,不滿道:「我說大話吧,你就哭。我說實話吧,你又氣。這位小娘子,你真是好難伺候。」
謝凌雪叉腰:「那你就不能好好說話麼?!」
「瞧把你能的,還叉腰呢。」林福把她叉腰的手扒拉下來,「你問那麼多幹嘛,你又不考科舉。」
謝凌雪囁嚅幾下,無言垂頭,整個人都喪了。
「哈哈哈……」
一陣大笑聲從凌波橋另一側傳來,林福和謝凌雪轉過去一瞧,好麼,一、三、四、六、九皇子皆在,只除了太子。
「林小娘子,你這大話說得,我差點兒就信了。」秦峻大笑道。
林福深呼吸,假笑:「能得三皇子一笑,是下官榮幸。」堂堂皇子偷聽小娘子說話,好不要臉。
秦崧聽出了言下之意,解釋了一句:「我等兄弟前來向母后請安,正巧路過。」
林福繼續假笑:「諸位殿下請。」
秦崧看她假笑看得有趣,順便道:「林員外曾答應本王中了狀元要請喝酒,此話算數?」
林福一愣,道:「自然算數。」
「那本王等著你的酒。」秦崧說罷,帶著弟弟們朝皇后行幛走去。
林福和謝凌雪等那群人走遠了,才面面相覷。
「你要請魏王喝酒?」謝凌雪詫異問。
「就考試那天隨口一說,我自己都忘記了。誰知道這位王爺記得這麼清楚。」林福嘆氣。
「那你真要請魏王喝酒?」
「給魏王府送幾壇狀元紅,不就是我請了。」
「……厲害。」
「過獎。」
第63章
重陽過後, 九名朝廷新貴正式入職, 在吏部的花名冊里添上自己的名字。
林福是工部屯田司員外郎,屬於常參官, 除了放假之外, 每日都得上朝。
於是東平侯府五更出門趕去宮城的人又多了一個。
林福第一次上朝,林昉在前頭看到自家妹妹時都愣了,一下子沒轉過彎兒來,問:「阿福你這大清早在這裡幹嘛?」
林福給了兄長一個白眼就翻身上馬, 讓他自己去體會。
一旁身著男裝的秋夕笑著說:「大郎君忘了?我家姑娘今日始, 就得每日上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