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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閉嘴!」老夫人怒喝,雙目注視著聶氏,緩緩道:「聶氏,那是你的親生女兒!」
聶氏回視,毫不退縮:「我的女兒豈能如此惡毒!」
「照你這樣說,二十年前我就不該心軟,你門第出身那麼低,又沒眼界沒心胸,我就不該心軟答應讓你進門!」老夫人冷嘲,當著屋中眾多子孫與下人,半點兒臉面都懶給兒媳留。
朝堂上已有政敵借林福一事攻訐林尊治家不嚴,士大夫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連自己的後院都管不好,不但親女被換十幾年毫無察覺,接回來後還差點兒身死,這樣的人有何能力輔佐君王?!
聖人會如何看東平侯府,如何看林尊?
兵部尚書年紀大了眼看就要致仕,林尊在朝中活動,林敬也幫忙兄長,便是老太太也在與相熟的幾家老封君們聯絡感情,就是想將林尊拱上兵部尚書之位。
你聶氏不能幫上忙,那就老老實實呆著,別拖後腿!!!
老太太不止一次的後悔自己心軟,答應大兒的苦求,最終給家裡娶進來這麼一位褊狹的冢婦。
毫無助力便罷了,偏還三不五時拖後腿,這樣的兒媳擱平常百姓家裡都不會喜歡,何況他們這樣的公侯之家!
當著庶子女的面被婆母這樣說,聶氏感覺自己的臉被活活撕下來扔在地上踩,她由來就是極要面子的,哪裡受得了這個。
她流著淚,看著冷酷的婆母,嘴唇顫了顫,想說又不敢說的模樣,似受了天大委屈。
她本就顏色極好,又會保養,年近四十看起來與二十來歲無異,這番委屈流淚又倔強不語的樣子,男子應該很吃這一套,但婆母看在眼裡只會更厭惡。
老夫人看在長孫歸家的份上,忍著怒氣沒讓聶氏滾蛋。
期遠堂里氣氛凝重,老夫人垂眸不語,聶氏無聲流淚,就連林嘉蕙都不敢彩衣娛親了,庶出的幾個就更是噤若寒蟬。
林昉就是在這樣的氣氛當中走進期遠堂正房的,見情形不太對有些疑惑,但現下不是追問的時候,他快步進去,走到老夫人跟前,一掀衣擺跪下:「阿婆,不孝孫兒回來了。」
「快起來,地上涼。」老夫人看到長孫,怒容一收,剎那間眼泛淚光,起身親自把林昉扶起來,拍著他的手,不住點頭:「好好好,回來就好,回來就好。高了,也瘦了,一個人在外頭,這得吃了多少苦哇。」
林昉扶了老太太坐回羅漢床,笑著說:「阿婆,我帶著伺候的人呢,上峰也很關照我,沒吃苦,就是十分想念阿婆。」
「你的孝心阿婆知道。」老夫人拉著長孫說了許久的話,才指了巴巴看著兒子的聶氏道:「去見過你母親吧,她也是極牽掛你的。」
林昉笑著說好,走到聶氏面前,躬身長揖:「兒見過母親,母親一切可好?」
「好好好,阿娘看到你呀,就什麼都好。」聶氏流著淚,這次不是委屈的眼淚,而是喜悅的眼淚。
林嘉蕙湊過來,眼中泛著淚光,對林昉道:「大兄,你可算回來了,你都不知道,阿娘掛念著你,時常徹夜難眠。」
「讓母親擔憂,是兒不孝。」林昉對聶氏道。
「胡說,我兒最是孝順。」聶氏用絹帕按了按眼角的淚,看兒子還站著,趕緊拉他在自己身旁坐下,問他這三年的起居瑣事。
林昉不厭其煩地說著一些瑣碎之事,並挑著一些趣事說與祖母、母親聽,把屋中無論是主子還是下人都逗得直笑。
待敘話告一段落,庶出的幾個弟妹才一一上前來跟林昉見禮,林昉表情淡淡點頭,態度並不熱絡。
與庶出弟妹見過禮後,林昉讓跟著自己的小廝去把帶回來的土儀送進來,他對老太太笑道:「阿婆,孫兒給您帶了些青州特產,咱們瞧瞧青州新鮮。」
「好好。」老夫人滿意得連連點頭。
只要是長孫送來的,不管是什麼,她都會喜歡。
幾大箱子土儀送進來,一一打開,有不值幾個錢的青州特有的小玩意,也有精美的絹帛、金銀擺件,其中一個長方形的檀木盒子打開來,裡面是一盤油潤的佛珠,子珠皆是沉香木,佛頭更是用奇楠雕刻的。
「阿婆,這盤佛珠是孫兒偶然與一得道高僧論佛,他贈與孫兒的。」林昉將佛珠取出,呈到老太太面前,「您瞧瞧,這佛珠與您有緣呢。」
老太太自然是喜歡極了,當即焚香淨手,換上了這串佛珠。
聶氏看著兒子送上那麼多貴重的禮物討老太太歡心,心中不由得泛酸。
林昉給老太太看了土儀後,才對聶氏道:「母親與父親的,兒已讓人送去正院。弟弟妹妹們的待會兒也送去給你們各自的院子。西府那邊已經讓人送去了。」
幾個弟弟妹妹立刻像林昉道謝。
聶氏笑道:「你辦事最是妥帖。」
老夫人看差不多了,就說晚上家宴給林昉接風洗塵,然後把聶氏和其他孫子孫女打發走,獨留林昉說話。
聶氏一步三回頭的離開。林嘉蕙扶著她,也是一步三回頭,她能猜到老太太要跟說什麼,不免心底有些慌。
期遠堂正房裡,下人也被打發了出去,老夫人將林福一事從頭到尾詳細說了一遍,末了,說道:「本事想寫信告知與你,又想著你不日即歸,信中無法詳述,當面說總歸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