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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尤啟雙手猛地握拳,牙關緊咬,兩頰繃緊,強忍住怒氣,瞪了冉旭好一會兒,才拂袖而去。
他再不走怕是就會打冉旭了,打了冉旭不要緊,要緊的是事後被須刺史責問,甚至是離心,就很麻煩。
他走得急,忘了「嬴風」「言東」還在。
「冉賢弟,你這是……」晏陳故作忐忑狀。
冉旭道:「言兄不必緊張,我與那胡尤啟不對付很久了。只是暫時不能給二位兄長報仇了。」
應鳳岐問:「發生什麼事了?難不成冉賢弟你真的怕了那紅山先生,他那樣說你呢。」
「我會怕那個面如惡鬼的醜八怪?!」冉旭怪叫一聲,隨後又泄氣,說:「我姐夫過幾日就要上京去元日朝貢。」
「須刺史往年都幾乎不去京城朝貢,怎麼這次去了?」應鳳岐太過驚訝,話脫口而出,說完才驚覺自己失言。
晏陳也是瞪大了眼。
「嬴風」只是一個不學無術自詡風流的紈絝商人子,哪裡會知道須永壽往年不去朝貢這種事情。
應鳳岐和晏陳瘋狂在心中盤算,冉旭要是懷疑了,他們該怎麼把話圓回來才好。
然而冉旭並沒有察覺不對,說道:「京城那頭出了點兒事情,需要我姐夫親自去,所以他不在,揚州就是那小娘說了算,咱們且忍這一時半會兒。」
晏陳狀似無意地說:「竟然需要須刺史親自去,京城那邊想必出了不小的事情吧。」
冉旭雖然跟胡尤啟不對付,但經過剛才的「提醒」,他還是知道有些事能說有些事不能說,便搖搖頭,讓他們不要打聽,又叫僕役送來藥膏,讓他們擦擦臉上的傷。
「嬴風」「言東」感激不已,拿到藥膏後,就說不多打擾冉旭養傷,過得幾日再來看望他。
二人離開須永壽的私宅,頂著兩張腫臉在揚州城街頭走,路過一酒壚進去沽了酒,並在這個察事監的據點裡將消息偷偷傳了出去。
不多時,寇朝恩得了信,叫人去告訴林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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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詔獄。
慕容信在這裡住了幾日,從一開始的吵鬧喊叫不休,漸漸安靜了下來。
他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成為階下囚,若是早知道會有這等禍事,當初他根本就不會去調戲那個清秀的農家小娘子。
可是,他真的沒有殺人放火啊!這些人都查了這麼多天了,怎麼還沒查出真相,還他一個清白!
「吃飯了。」
獄卒將一碗羊肉湯和幾個胡餅遞給慕容信,對比其他被關押在此處等候宣判,或棄市或流刑或徒刑的人,他的待遇好了不知多少倍。
「小兄弟,外頭現在是什麼情形?」慕容信拉住獄卒,急急問。
獄卒搖搖頭:「我也不知道具體情形,只聽說許多士林文人在民議司前為慕容少師請命。」
慕容信愕然問:「請命?請什麼命?」
獄卒說:「好像是說慕容少師年輕時竊了好友的文章,害得好友鬱鬱寡歡英年早逝,他卻藉此文章獲得了先帝賞識。」
慕容信鬆開獄卒的手,退了兩步,喃喃:「怎麼會……怎麼會這樣……」
「慕容大郎,你還是吃點兒吧。」獄卒勸道:「現在外頭都在討論此事,聖人下詔詳查,你這案子怕是一時半會兒審不了。」
慕容信跌坐在地上,抱頭低吼:「不可能!不可能!我祖父才不會這樣做!究竟是誰要害我家!」
獄卒撇撇嘴,繼續去發其他犯人的吃食。
第141章
慕容信的案子並不複雜, 他的確是一個月都沒有出過長安城,京兆府的捕快到萬年縣江雲莊調查了兩日,就把指使老媼誣告慕容信的幕後黑手抓了出來。
然而一切的事情卻是從抓出幕後黑手開始, 爆發了。
幕後黑手對自己誣陷慕容信的罪行供認不諱。
是他唆使老媼誣告慕容信,老媼家中的確七口人死於大火,但他咬死了自己沒有放火,至於是誰放的火……京兆府去查啊!
至於他為什麼要誣告慕容信!
「慕容毫那個沽名釣譽之徒,是他,偷了我父書稿文章說是自己的, 還獻給當時的韓相, 得了先帝的賞識。他未免剽竊之事敗露, 就到處散布我父竊取別人文章,毀我父名聲,害我父被奪了貢舉資格, 鬱鬱而終。他倒是憑藉竊來的文章平步青雲,還是什麼士林領袖,我呸!」
「沽名釣譽!亂臣賊子!我今日也讓你嘗嘗被誣陷的滋味兒哈哈哈哈……」
這人一番話是特意在京兆府門前說的,門前聚集了許多聽聞抓到七口滅門慘案的真兇的百姓,他說得有名有姓, 慕容毫何時竊的文章,何處竊的文章,之後又是如何散布言論害得被竊者鬱鬱而終的,全部都說得詳詳細細,聽起來不像是假的。
京兆府門前譁然一片, 百姓們簡直不敢相信太子少師是這樣的一個無恥之徒。
「這都是三四十年前的事情了,你那時候為什麼不說,這時候卻來說,你定是故意污慕容先生的名聲。」有不信的襴衫學生高聲駁斥。
「你以為我沒有伸冤嗎?」那人慘烈大笑:「我看著我父鬱鬱而終,我母被迫改嫁,親族都不願意養我,嫌我是竊文之人的兒子。我飢一頓飽一頓把自己拉扯長大,收集了慕容老匹夫的罪證去找縣令伸冤,可是慕容老匹夫已經位高權重,縣令根本就不聽我的,還言我誣告,打了板子。他們官官相護,我求告無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