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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聽聽,你聽聽,」秦淅指著女兒對妻子說:「你聽聽這是一個小娘子該說的話?!」
秦淅深吸一口氣,緩慢又鄭重地對女兒說:「你要嫁給你喜歡的郎君,你不想像你荊山姑母一樣過一輩子,這沒有錯。你是縣主,你爹我是郡王,這天底下你想要嫁給誰都行,只有東平侯府的林昉不行!東平侯府和定國公府這親是結定了的!」
「為什麼?」長平縣主喊:「李敏月那個裝模作樣的有哪點兒好,她哪裡配得上林伯朗了!」
「就憑她有一個好爹,行不行?就憑她爹是功臣是實權在握的太尉,行不行?」秦淅吼得聲音都破了,「就憑你爹我沒本事,只是一個閒散宗室,行不行?!!!」
長平縣主愣了一下,大哭起來。
「哭哭哭,有什麼好哭的,該哭的是我!」
秦淅氣得頭暈腦脹,對妻子下了死令:「你把韻娘給我看好了,別再讓她出去丟人現眼,等這事過去,把她遠嫁了。」
「遠嫁?」郡王妃驚呼。
「不遠嫁怎麼辦?」秦淅瞪眼:「她鬧這麼一出,你看看滿京城裡還有誰家敢娶她?!」
長平縣主哭得更大聲:「我不遠嫁,我不遠嫁,我只想嫁林伯朗。是我要嫁人,又不是你們嫁人,為什麼不考慮我的想法,而只考慮你們?」
「你給老子閉嘴!」秦淅咆哮一聲,把女兒嚇得消了音,才命令妻子,「還有你,以後少摻和皇后的事情。怎麼著,你難不成還想要個從龍之功?」
郡王妃捶著胸口哭:「王爺這是誅我的心啊,天地良心,我一個婦道人家哪裡考慮過這些。」
「最好是。」秦淅甩袖走人。
郡王妃和長平縣主抱頭痛哭。
這件事在京城裡鬧得沸沸揚揚,別說高門間,就是市井中也有了傳言。
人們紛紛討論這東平侯世子得是多世間少有的郎君,才能讓郡王之女鬧著非君不嫁。
林福聽了朱槿打聽來的八卦,搖頭嘆息。
女孩兒用自己的名聲去搏一場美滿姻緣,成與不成,她名聲都毀了。
可對男子來說,只是添了一樁讓人談笑的風流韻事而已。
這個時代對女子的束縛太多太多,孝道、閨譽、賢名,都是一條條枷鎖。
「姑娘,聽說長平縣主還在家中鬧絕食呢。」朱槿說。
「絕食?」林福蹙眉。
「是呢,外面好多人都在說這事。」
林福不贊同的搖搖頭,卻沒多說什麼。
一會兒秋夕進來,說:「姑娘,老夫人讓你過去。」
林福聽了,放下筆,朱槿立刻伺候她淨了手,拿了件鑲紅狐皮斗篷給她嚴嚴實實裹上,才出了景明院。
小林福去了之後,這身體底子到底虧了,入冬後林福畏寒得厲害,手腳始終是冰涼的。
去期遠堂的路上,來喚她吳嬤嬤給她解釋:「是襄武郡王妃上門來,想請五姑娘過府,去勸勸長平縣主。」
「我?去勸長平縣主?」林福詫異,「我和長平縣主僅一面之緣,我能勸她什麼?」
吳嬤嬤搖頭說不知。
別說林福、吳嬤嬤,就是王老夫人也搞不懂襄武王妃的路數。
「唉,實在我那個任性的女兒想要見貴府的五姑娘,不然就不吃飯,我也是沒辦法了。」襄武王妃一臉憔悴,可見這段日子有多難過。
「能幫上王妃一二,老身義不容辭。」王老夫人嘆氣:「說來也是因為我家……」
「太夫人萬不可這般說,」襄武王妃忙說:「不然我就真的無地自容了。」
王老夫人搖搖頭,念了聲佛。
林福到了後,老太太就將郡王妃的來意說與她聽,去不去由她自己拿主意。
林福想了想說:「那福娘就叨擾王妃了。」
「該是我說叨擾才對。」襄武王妃終於露出個笑模樣來,雖然她不明白女兒要見東平侯的女兒是為什麼,但有個人勸勸韻娘別鑽牛角尖就好。
府里很快就備好了車,林福披著紅狐皮斗篷,抱著鎏金銀手爐,登上馬車。
出門的時候,天又下起了雪。
入冬以後,京城下了幾場大雪,一片銀裝素裹,路上的行人都少了許多。
到了郡王府里,郡王妃原本想先讓林福喝口熱茶暖暖,再去女兒的小院,林福卻道先去看看縣主。
長平縣主住的小院有許多大力僕婦把守著,林福推門進去,正廳里滿地碎瓷片,家具東倒西歪,一片狼藉。
林福:「……」
雖然她承認,生氣的時候砸點東西是蠻爽的,但砸得猶如颱風過境就也太……
「阿福妹妹。」
長平縣主提著裙擺跑過來,握住林福的手。
一段時間不見,這位縣主瘦了許多,可能是這段時間鬧絕食鬧的。
「見過縣主。」林福福了福。
長平縣主正要說話,門被敲響了幾下然後被從外面推開,一名嬤嬤進來,帶著笑說:「縣主不如請林小娘子去你的臥房坐坐,你看著……」指了一下滿地狼藉。
本該是請林福去花廳或者暖閣落座的,可長平縣主的小院除了她的臥房都是一個樣兒,怎麼能請客人坐在一片瓦礫碎瓷之間。
長平縣主對那嬤嬤哼了一聲,拉著林福的手說:「阿福妹妹跟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