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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武郡王秦淅被妻子嘆得腦殼痛,終於是鬆口了,「我這就讓人去把韻娘接回京, 行了吧。」
郡王妃搖頭:「韻娘不會回來的, 我的女兒我知道, 她說不回來就是不會回來。」
秦淅怒道:「那你想我怎麼樣?」難道要讓他一個做父親的給女兒道歉嗎?!
郡王妃瞅了一眼即使已逾不惑之年依舊風姿俊逸的夫婿, 又嘆了一口氣:「不想王爺怎麼樣,妾身只想王爺也日子不好過罷了。」
秦淅:「……」
襄武郡王有滿腹詈言但不能說, 又在心裡記了張皇后和榮恩侯一筆——要不是他們,本王何至於連個年節都過不好。
然後他念頭一轉,瞬間就有了好主意。
隔天, 他就進宮找到皇帝,跨著臉坐在皇帝對面唉聲嘆氣。
皇帝執筆的手一頓,終於是放下了,小內侍立刻送上暖呼的茶湯,他喝了一口,道:「有話就說。」
秦淅再嘆一口氣,朝皇帝訴苦:「皇兄,臣苦哇。韻娘那孩子記恨臣匆匆將她遠嫁,還嫁了個豬狗不如的東西,這都……她卻不願意回京來,殷氏天天對著臣嘆氣,臣這日子都沒法過了哇!」
說著,偷偷瞄了皇帝一眼,皇帝再喝了一口茶湯,示意他繼續。
「皇兄,您是知道的,當年要不是皇……咳咳、榮恩侯夫人攛掇,韻娘也不會跟豬油蒙了心一樣把自己的名聲給敗成那樣,若不是她名聲敗了臣也不會讓她遠嫁,最後竟然把她嫁了個豬狗不如的東西害了她一生,都是臣的錯哇……」
邊哭訴邊偷偷瞄皇帝。
那意思——您看我這麼慘都是您那多事的妻子所害,您難道不表示表示,補償一下我?
皇帝放下茶盞,說:「既然是榮恩侯夫人的錯,那便奪了她的誥命,小懲大誡吧。」
秦淅:「……」
我襄武郡王雖然紈絝,但是那麼容易唬弄的嗎?
「皇兄,榮恩侯夫人的誥命奪不奪臣不在乎,臣只想讓韻娘回京來,好歹看看她母親吧,讓殷氏別老對著臣嘆氣就行。」
皇帝好笑道:「行了,朕知道了,先回去吧。」
秦淅聞弦歌而知雅意,起身恭恭敬敬叉手行禮,旋即告退了。
等襄武郡王離開,皇帝想了想,對旁邊吩咐:「去告訴皇后,榮恩侯夫人婦德不修,難為表率,不堪為命婦,奪其誥命。」
內侍應喏,立刻去坤德殿傳皇帝口諭。
張皇后在坤德殿聽了內侍傳的口諭,頓覺晴天霹靂。
「陛下為何要奪榮恩侯夫人的誥命?」坤德殿女官抓著來傳話的內侍問。
那內侍接過女官暗中遞到他手中的荷囊,捏了捏,很滿意,於是說道:「襄武郡王來跟陛下哭訴長平縣主不願回京見父母。」
內侍走後,張皇后暴怒地摔東西,女官見狀立刻讓人關了殿門,別讓坤德殿之事傳了出去。
然而皇帝還是知道了,微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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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走到二月,一道召揚州大都督回京的詔令下來,秦崧終於準備啟程回京。
刑部也終於上表,細數罪臣秦鴻十條大罪,及其同謀名單。
「先帝在時,諸兄弟中最寵秦鴻,時時惦念、處處著想,不想秦鴻竟如此辜負先帝,竟為一己之私引狼入室,妄圖陷天下百姓於水火,朕甚痛心。」皇帝說著沉默了許久,才接著說:「雖然秦鴻大逆不道,朕卻不能不顧及先帝遺願,就讓罪人秦鴻往後餘生給先帝守陵,以此贖罪罷。」
「陛下仁慈。」眾臣齊齊行禮。
皇帝擺擺手說退朝,痛心沉鬱離開宣政殿。
朝臣魚貫從宣政殿出來,林尊叫住李驥,請他午後過府吃酒,李驥欣然應允。
秦峻和秦峰皆看向這兩人,一個挑眉,一個斂眉,同時想到一個人——正在回程路上的魏王秦崧。
秦崧戍邊就是在定國公麾下,兩人早有了師徒之情;定國公唯一的女兒嫁給了東平侯嫡長子,秦崧若真娶了林福這個東平侯嫡長女,那就是完完全全將定國公府和東平侯府都綁在了魏王的船上了。
兩人感到了巨大的危機。
走在兩人身後的六皇子秦嶠一貫的默不作聲,他非嫡非長、生母也不是出身顯赫的高位宮妃,一向是皇子中的小透明,哪怕去歲領旨前往萊州征石料的差事辦得不錯,連連得皇帝誇獎,兄長與朝臣也不甚在意。
但是小透明也有小透明的好處。
秦嶠下值回到府中,從小伺候他的內侍迎來上,低聲道:「主子,已經安排好了。」
秦嶠微微頷首。
半月後,萬年縣一處莊子走水,大火燒出陌生面孔數百,里長上報逃戶,萬年縣令一查,此莊疑與太子秦崢有關,頓時一身冷汗,忙不迭將此事上報京兆府,京兆府不敢擅處,立即上達天聽。
皇帝問常雲生:「你相信秦崢能在朕的眼皮底下藏匿逃戶數百嗎?」
常雲生道:「太子聽信罪人秦鴻妄言,更重經營淮南。」言下之意就是,太子沒這腦子也沒這能耐在皇帝眼皮底下藏匿逃戶。
皇帝淡笑了一下,自嘲道:「莫非是朕老了?」
「大家哪裡老了,正值壯年呢。」常雲生道:「宏圖霸業指日可待,大家可不要說此等喪氣話。」
「你呀,總是說些好聽的話哄朕。」皇帝笑著虛點常雲生兩下,然後下令:「行了,傳朕口諭讓京兆府徹查此事。察事監也去查查,究竟是誰這麼大能耐,在朕的眼皮底下能藏匿如此多的逃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