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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閤祭酒俯伏, 起身傳於儐者, 儐者入門內告知主人林尊。
林尊道:「尊謹敬具以須。」
儐者出來傳話於東閤祭酒奏給秦崧。然後儐者再入門內,引主人林尊出門外立於東,面西拜秦崧,秦崧答再拜。
隨後就是主人林尊請女婿秦崧入內,女婿秦崧推辭,再請在推,如此三次,掌畜者才將一對大雁交予東閤祭酒,東閤祭酒再交予秦崧,秦崧抱著一對大雁入門內。
與民間的婚禮真是好不一樣。
入門後,林尊升坐,秦崧被引著往景明院走,前去催妝。
林福未時正開始上妝。
深青色的褕翟,飾以九行青底五彩搖翟紋,白色紗質中衣,領口裝飾黼紋,大袖前端和衣裳邊襟滾著深緋色的羅縠,蔽膝同下裳同色其上裝飾二行翬翟紋,佩、綬隨魏王爵級,頭上飾花釵九樹,配青色襪子,金飾舄鞋。
這一套禮服穿下來比五品官的祭服要重許多,林福就覺得自己的個子似乎都被壓矮了。
先頭全福婦人之前還用線繩給開臉,硬生生絞臉上細小的汗毛,痛得她嗷嗷叫,就覺得當初刀砍到身上都沒有這麼痛。然後妝娘就給她化了個大濃妝,刷牆一樣刷了好幾層鉛粉。
等都裝扮好後,林福就在席褥上正襟危坐,不太敢動,就怕一動頭上的花釵就掉下來。
「結婚這麼麻煩的哦。」坐得腰酸腿疼的林福小聲嘟囔。
陪著她的送嫁的姐妹夫人太太們都發出善意的笑聲。
天色漸暗,一直安靜的景明院外頭忽然起了喧譁聲,林福下意識朝外看去,不過門窗都關著,她什麼也看不到。
以林嘉芩為首的姐妹們聞聲就去了外頭阻門,可不能就這麼讓新郎把新娘接出來。
雖然什麼都看不到,林福也還是好奇地探頭,沒一會兒就聽到外頭秦崧深情款款地念催妝詩:「催鋪百子帳,待障七香車。借問妝成未?東方欲曉霞。」
林福噗嗤一聲就笑了出來,抬手撐著憑几要站起來,送嫁的婦人們見狀趕緊讓她再坐下,全福婦人道:「新婦子出門可不能這麼著急,可得讓郎君多催催。」
「不是,我腿坐麻了,站起來活動活動腿腳。」林福一臉囧地說。
照理說她這景明院裡所有的家什都換成了高型的,可前幾日李敏月帶著僕婦們把她這裡的家什又給換成了矮的,說是習俗規矩如此。明明有椅子,卻只能坐席褥,還得是十分端莊地跽坐,她腿早坐麻了。
全福婦人愣了一下,忍著笑將她扶了起來,其他婦人亦是好笑,朱槿含笑趕緊過去扶著她在屋中走動。
腿腳活動得差不多了,外頭的催妝詩也作了一首又一首,景明院的門終於有了動靜,林福由全福婦人扶著,姑嫂姐妹婢女環繞著出來。
以為新娘出了門就能見到人?
美得你呢。
景明院到正堂這段路設了一重重的行障,一直通到正堂前庭西邊設好的行障,林福走過去,坐在帳內放置的馬鞍上。
正堂前庭燈火通明,軟羅帷帳印出一個高大的身影,林福就瞧著。
那身影似是感覺到有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微微側身偏頭,林福就止不住臉上的笑意。
帳外頭,東閤祭酒提溜著大雁,催促秦崧:「大王,快行奠雁禮,將來有得是時間看新婦子,不急在這一時,況且這隔著行障也看不出什麼來呀。」
周圍聽到的人哄堂大笑,秦崧乜了東閤祭酒一眼,接過一隻大雁,行禮過後大喝一聲,隔著行障將大雁拋了過去。行障對面林昉林昕等兄弟早就準備好了,大雁一過來就眼疾手快地捉住,僕從立刻一個抖開紅羅把大雁裹住,一個用五色紅錦把大雁的嘴纏起來。
拋了大雁,秦崧深吸一口氣,對著行障又念詩:「錦帳重重掩,羅衣隊隊香。為言侍娘道,去卻有何妨?」
林福抿嘴笑,秦崧怕是有生之年念的詩都沒有今天一天多。
話說他是武將來著,不會作詩很正常。
而她作詩也就打油詩的水準,每每作應制詩都需要林昉這個槍手。
所以,他們果然是天生一對,都不會作詩。
秦崧又是十幾首詩念下來,終於有一對可可愛愛的童男童女上前來將行障的帳簾打開,秦崧接過東閤祭酒再遞來的一隻大雁彎腰進帳。
林福面南坐在馬鞍上,秦崧面北跪坐在卑位,把大雁放在林福面前。
「榮保。」林福傾身向前輕輕喚。
「阿福。」秦崧笑著看他的新娘,怎麼也看不夠,飛快地握了一下他的新娘的手,「真美。」
林福就用手指勾了一下她的新郎的下巴:「你才美,你最美,天下第一美人是我的了。」
「咳咳!」全福婦人在一旁清清嗓子,提醒一對新人,奠雁禮行完了,要去辭拜新娘父親了。
林福秦崧聽到這一聲,對視一眼,一同無聲笑了一下,秦崧就起身將林福扶起來走出行障。
正堂主位前已經放了兩個蒲團,林尊高坐在主位上,看著秦崧扶著自家女兒跪下,然後才自己一撩衣擺跪在蒲團上,不禁在心中感嘆:自家的白菜終於是把心儀的白菜拱到手了。
林尊曰:「戒之敬之,夙夜無違命!」
林福應喏,深深三拜,再直起身抬頭望向父親時,發現他眼角隱隱有一絲淚光,她忽地鼻子一酸,眼淚就到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