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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兄弟,林尊先去了彤弓院。
房中,聶氏伏在軟榻上以淚洗面,看到他進來,立刻爬起來問:「夫君,寶兒怎麼樣了?我們的寶兒怎麼樣了?」
林尊看著妻子。
時光似乎總是比較眷顧美人,聶氏哪怕年近四十,面容依舊秀美,白皙的皮膚上沒有一絲細紋。
他曾經最愛她的美好容顏,最心疼她傷心落淚,可如今心如止水。
「你什麼時候發現林嘉蕙不是林家血脈的?」林尊淡淡問。
聶氏一愣,然後用力搖頭,哭道:「我沒有,我沒有發現,夫君你信我,林福是胡說的,她胡說八道,你不要信她,她是惡鬼,來討債的惡鬼……」
林尊最後一絲耐心耗盡,不想再多言,嘆道:「你病了,我送你去驪山腳下的溫泉莊子上養病。」
「你……你要趕我走?」聶氏驚恐地睜大了眼。
「好生養病,我有時間會去看你。」林尊的手輕輕撫過聶氏光潔的臉頰,放手,轉身。
「夫君——尊哥——」
身後傳來聶氏的哭聲,他再不像以前,聽到她哭就去哄了。
聶氏追了幾步,被僕婦攔在門口不讓出去,她扶著門框看林尊越走越遠,哭喊道:「尊哥,我知道錯了,我知道錯了……」
僕婦們肅著臉,就靜靜看著聶氏哭倒在地,並不去攙扶。
林尊離開彤弓院後,在府中漫無目的地走著,一時竟不知自己能夠去哪兒。
偌大的東平侯府哪兒哪兒都是人,卻在他眼中哪兒哪兒都是空的。
他想了想,往景明院走去。
不被親生母親承認,阿福面上不在乎,心裡定是難過的。他去安慰安慰女兒。
走到景明院,在院門處一眼就看見院中合歡樹下坐著吃點心的四人。
林昉、林昕、林福和有孕在身的李敏月。
林尊沒出聲,看著兒女們和兒媳,心中有慶幸有自豪,老懷安慰想:好在我的兒女們都成器。
就聽——
林昕說:「那我們這樣得罪太子,太子會不會挾私報復?」
林昉說:「大概吧。」
林福說:「什麼大概呀,是一定。」
林昕憂心忡忡:「那怎麼辦?」
林福壓低聲音,語出驚人:「幹掉太子。」
「噗——」林昉一口茶噴了出來。
「呯——」李敏月摔了杯子。
「嘭——」林昕摔了自己。
林尊頭暈眼花,這是什麼坑爹的孩子!
第87章
東平侯府將不久後就要冊為太子良娣的養女送出府,並言養女早已不在西河林氏的宗譜上, 只是借住在府中。
此事猶如震天雷, 把整個京城都震得抖了三抖。
東平侯府這是……故意下太子臉面啊!
就算要向聖人表忠心, 堅決不參與黨爭, 但沒必要做這麼絕吧,太子到底是儲君,他臉上不好看, 林家的人還想順利在朝中行走?
退一步說,聖人尚在時, 林家因為忠心耿耿而煊赫,有朝一日太子登基了,林家會怎麼樣很難講。
不為自己考慮, 也得為子孫後代考慮。
與此事相比, 林尊上疏告發母親娘家侄子、自己的表兄盜用貢品, 此等大義滅親之舉反倒沒什麼人討論。
「聽說太子大發雷霆。」
「我也聽說了, 罵東平侯『給臉不要』。」
「要我說,太子這一招明顯是臭棋,要納妃就納妃,怎麼納個養女,還是跟侯府千金抱錯的養女。真正的侯府千金心裡會怎麼想?這哪裡是結親,分明是結仇。」
「不知是哪位皇子的手筆, 這一箭雙鵰之計,厲害了。」
「我要是林員外,我肯定會氣死。這以後她還得對個鳩占鵲巢的俯首行禮。」
「太子一直不贊同女子入朝, 說不定是故意的。」
「東平侯真是無妄之災。幾代東平侯都從不涉皇位之爭,這次是被逼著站隊了。」
「就不知他會站哪位皇子。」
「無論哪位都不會是太子,不然他何必與養女劃清界限。」
眾人議論著此事,認為太子行了一步臭棋,亦認為東平侯也行了一步臭棋。
一個養女罷了,就算從東平侯府入東宮,她能代表的意義還不如一個庶女。
能代表東平侯府立場的女子,如今除了入朝為官的林福,就連侯府太夫人、夫人都要退一射之地。
既代表不了什麼,何必在皇后懿旨下來後就把人送走,這不僅僅是下了太子的面子,也是下了皇后的面子,憑白給自己樹敵不是。
各方對此事的反應各不相同。
太子自然是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張皇后起先也是氣得不行,認為東平侯故意下她皇后的臉面,在秦峻勸過之後,回過味兒來——好哇,送得好哇,與太子撕破臉不就是站在他們這邊了麼——就高興得不行。
貴妃也很高興,把兒子叫來,問他要不要去試試拉攏東平侯。四皇子秦峰搖頭,說此時不宜動作,東平侯向來只忠於父皇,此時誰輕舉妄動,太子記仇不說,也會在父皇面前落下不好。貴妃只得作罷。
魏王府中也在談論此事,幕僚第五藏書對魏王說:「東平侯可真是出人意料,用這麼……決絕,對,就是決絕,這麼決絕的方法向聖人表忠心,他們就不怕太子登基後被清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