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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彥珺笑著說:「母親,林小娘子我見過一次,目光清正, 極有靈氣,雪娘真真是和她一見如故。我瞧呀,這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同一類的人就是容易相交相知。」
這番話說得陳國公夫人舒爽不已,說道:「眼瞅著就快到重陽了,今年咱們府里去南山登高之事就交給你來辦。」
「定不讓母親失望。」徐彥珺笑容更深了幾分。
一旁陳國公夫人另一個兒媳廖氏嫉妒地覷著徐彥珺。
徐彥珺乜了廖氏一眼,在心底嗤笑。
這些時日,廖氏總拿她年少在閨中時的胡言亂語來嘲笑她,還害得她和世子吵了一架,可惡至極。
就算她在閨中時說過要嫁大皇子這樣的話,那又怎樣,年少慕艾,小姑娘誰不喜歡俊俏郎君,當年這京中誰不傾慕大皇子,你廖氏敢說自己沒有做過這樣的春閨夢?
時過境遷,都各自嫁人了,廖氏這個混帳東西竟拿當年閨中閒談來挑撥他們夫妻關係,不給你點兒顏色看,我就不姓徐!
「嫂子,你瞧我這身衣裳配這個瓔珞怎麼樣?」謝凌雪歡快地跑過來,驚醒了沉思的徐彥珺,在她跟前展示自己新得的瓔珞。
「好看著呢。」徐彥珺笑著說:「咱們雪娘長得好,穿什麼戴什麼都好看。」
謝凌雪美滋滋,說:「嫂子,你也好看,我阿兄真有福氣能娶到你。」
徐彥珺笑得開懷,給謝凌雪理了理耳畔的碎發,溫溫柔柔說:「你早些出發,也好早些回來,不然去東平侯府遲了,你就真的是只能看看你的麥苗了。」
「呀,那我走了。」謝凌雪慌忙忙走了。
馬車進了東平侯府的烏頭門,在閽室處停下,謝凌雪在侍女扶著下馬車,就看到原地等她的徐彥環,先揚了揚下巴,展示自己的新瓔珞。
徐彥環給了她個白眼,用手扶了扶左邊的丫髻,示意她看自己的累金絲珠花。
「哼!」
「哼!」
兩人誰都不服誰。
出來接人的林嘉芩笑著說:「二位快些進來罷,我家五妹妹都等急了。」
接她們的竟然是林嘉芩而不是林福。
「阿福呢?」謝凌雪詫異問。
「被拘在祖母那兒做功課呢。」林嘉芩忍笑說。
「什麼功課?」謝、徐二人齊聲問。
「女紅……哈哈哈哈……」
林嘉芩忍不住了,大笑出聲,可以說是非常的幸災樂禍了。
說起這個女紅,就不得不說一下林福的六藝學習情況了。
周朝的高門貴女都要學六藝,即禮儀、樂音、六書、術數、五御、女紅。
禮儀有吉、凶、賓、嘉禮。這個死記硬背就行,林福學得很快。
樂音不僅要學古舞樂,還要學琴、箏等樂器。林福學過鋼琴,雖然宮商角徵羽讓她有些爪麻,但音樂總歸是相通的,彈一曲《小星星》還是能做到的。就是她的古舞樂跳得……哈哈……
六書則是書法、詩文,這個林福倒還行,一手正楷也是像模像樣了,打油詩也能作上幾首。
術數這個林福完全是碾壓全場,刷刷寫出《孫子算經》里著名的雞兔同籠,把譚先生難住。
五御即騎馬駕車,對女子要求不高,林福學得很還不錯,但是騎馬打馬球什麼的還不行,也就騎著馬隨意慢慢溜達的技術。
最後這個女紅得重點說一下。
林福是——
完!全!不!行!
蝴蝶繡成妖蛾子,鴛鴦繡成瘸腿鴨,花草繡成抽象畫……
這門功課快把她折磨死了。
西席譚先生也快被她的功課折磨死了。
她就沒見過偏科這麼嚴重還不受教的學生!
讓她練簪花小楷,她非要練正楷;
教她跳《大夏》,她整個兒僵硬到同手同腳;
尤其是女!紅!
能把她氣!吐!血!
要不是看在東平侯府束脩給的高,她是真要甩手走人了。
譚先生接二連三找老夫人告林福的狀,老夫人拿過林福繡的妖蛾子,深深沉默了。
於是就有了謝凌雪和徐彥環看到的這一幕——
林福坐在圈椅上,一手捏著針,一手拿繡棚,還有些肉肉的小臉沉默肅殺,仿佛是遇上了生死難題。
然後就見她舉起繡花針,下了重大的決定,一針刺下!
「五姑娘,你又繡歪了,該在此處下針,且要斜著下針。」平日裡說話中氣十足的吳嬤嬤,此刻能聽出她聲音里的虛弱。
想她吳敏五十幾年來都是刺繡的一把好手,連老夫人遠嫁的姑娘的女紅都是她一手調教的,不想卻在五姑娘這裡折戟沉沙,悲痛也!
林福一臉生無可戀。
想她一個農學博士,精通四國語言,在遺傳育種和農藥學領域都深受導師讚賞,國內外核心期刊皆發表過論文。
有情趣、有品位、懂生活,還有鈔能力。
這麼優秀的她……
在這裡!
在周朝!
竟被刺繡給難住了!!!
林福緩緩放下繡棚,虛弱地靠在椅背上,起不來了,手指都動不了了。
待看見謝凌雪和徐彥環進來,她一雙杏眼立刻迸發出見到救世主的光芒,用劫後餘生的語氣對老夫人說:「阿婆,我的客人來了,我去招待客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