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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顯然沒料到她會這樣問,揚著調子「嗯」了聲,垂首定定看她。
她又努力掙扎了下,沒掙開,只得在他懷抱里低聲問道:「侯府和國公府會不會有事?」
莊肅郎凝視著她,見她紅著臉只肯偏過頭去看地面、不敢直視他,抿了抿唇,說道:「你且放心好了。萬事有我,不管發生何事,我必會保你無憂,你莫要擔心。」
他語氣如此篤定,杜九娘明知他搞錯了她問話中的重點,但又奇異地有種安心的感覺。
過了片刻——
「聽說被女子的長指甲掐到的話,會很疼。莊大人要不要試試?」依然被抱緊的某人咬著牙說道。
莊大人便笑了。
「這才像你。」他揉了揉她的發,重複道:「這才像你。」
她哼道:「總而言之牙尖嘴利才像我。」
「你若真這樣想……倒也貼切。」
她氣惱了,用手打他,抬腳踩他,低聲喝道:「你還不放開!」
他似是毫無所覺,由著她鬧。
看著他那「我就知道你會這樣」的眼神,杜九娘停下來,細想了下,繃不住笑了。
莊肅郎這時的笑意才到達了眼底,輕輕說道:「你就該這樣高高興興的。」
杜九娘聽得心裡一顫,笑聲卻哽在了那裡,再也出不來。
突然,不遠處傳來重物落到水池中的「咕咚」一聲,打破了兩人之間難得的寧靜。
莊肅郎惋惜地嘆息道:「有人來了。」這才鬆開了她,問道:「你可帶了手帕?」
見杜九娘頷首,他明顯鬆了口氣,摩挲著她的臉頰說了聲「對不住」,頓了頓,又低笑了聲,說道:「沒能忍住。你小心些,切莫被人看見了。」
杜九娘不解,他只匆匆說道:「我這幾日事情太多,過段時間尋你。」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這便急急走了。
杜九娘立在那裡,不多時,兩個小丫鬟嬉鬧著跑過。
竹影重重,她們玩得開心,並未發現不遠處靜立的杜九娘。
又等了半晌,紫衣方才回來。
冷冷地盯了她片刻,眼看她的頭越來越低,杜九娘忽地笑了,拊掌贊道:「好一個忠僕!只是……不知是誰家的呢?」
紫衣臉色白了白。
她欲言又止,飛快地抬了下眼去看杜九娘的神色,卻在半途中停在了某處。
眼見杜九娘轉身要走,她趕緊疾走幾步攔了杜九娘,慌忙問道:「太太的手帕可曾帶了?可否借奴婢一用?」
杜九娘神色清淡地看著她,說道:「你還想如何?」
紫衣恭敬地垂首立著,紅了臉指指自己頸側。
杜九娘這才反應過來剛剛莊肅郎為何道歉。
黑著臉看了眼莊肅郎離去的方向,她狠狠鄙視了他一番,掏出帕子自己繫到頸上,又稍稍扯了下,確認方才被他侵襲過的地方都好生遮牢了,這才離去。
接下來幾日,杜九娘都密切關注著程家的安危。
一是程、凌兩家關係千絲萬縷,從他們家的狀況中,或是能知曉凌家狀況終究如何;二是這兩年時常往來,她與程世子夫妻倆頗為熟悉,他們的狀況,她也是誠心實意想知道的。
當年杜府和靖國公府議親,程家知道再無希望後,便給程世子另尋了門親事,女方雖年歲大了些,已經十七歲,卻品貌極好,家中父兄皆是翰林出身,滿門清貴。
兩人成親比杜九娘還早了不少。程世子性子溫和,程大奶奶溫柔賢惠,婚後夫妻倆琴瑟和鳴,關係倒是頗為融洽。
杜九娘對這夫妻二人印象著實不錯,是真心不希望他們出什麼事情。
過了七八天時間,方才傳出消息,廣望侯自盡,程家被奪了爵、家產全部充公。程府其他人因與那事完全無關,性命無礙,卻也不能再留在京中,盡數被流放到了苦寒之地。
杜九娘聽了後,知曉這已經是最好的結局,畢竟廣望侯所犯的可是欺君之罪。苦寒之地倒也無礙,程世子他們夫妻齊心協力,就算沒了富貴,也能安度一生。
好在忠武伯府在江南之地,山高皇帝遠,不做出如寧、俞兩家那般大的動作,一時半會兒還不會有事。
至于靖國公府……
走一步算一步罷,還不知道會怎麼樣。
她只能想辦法在國公府出事前,儘量滿級。
只是越到後面升級越難,看著那極長極長的經驗條,她暗暗鬱悶,不知來不來得及。
娘家出事,本就臥床不起的凌老太太看上去病得愈發厲害了。
這日靖國公和杜九娘一道去請安時,凌老太太有氣無力地咳了一會兒,說道:「有件事我與表妹商量過了,如今與你們說一聲。」
凌老太太口中的這個「表妹」,是她姨媽家的孩子,嫁給了明遠伯,育有兩子一女。前些日子,這位表太太來京中探望病中的凌老太太,在凌府小住了幾日。
說是來探病,但是大家心裡頭都明白,對方其實是來打秋風想借些銀子度日的。
明遠伯府這幾年越發沒落了,早已襯不起「伯」這個爵位。就連明遠伯夫人身上那件衣裳,也不知是哪年做成的,已經洗得有些發白。可她如今依然穿了這個來,顯然是她能拿得出手的最好的衣裳了。
說起這位明遠伯夫人,杜九娘倒有幾分印象。眉眼凌厲與凌老太太有幾分相似,但性子不像凌老太太那麼張揚,瞧上去低眉順眼的,任誰看她,都覺得應當是個軟性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