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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幾人看上去神色哀戚,卻與平日裡沒甚麼不同。唯有林太太,神色黯然,仿佛幾天時間便老了五六歲。
杜九娘看得心酸,一步步走上前去。
莊肅郎忽然拉住了她,認真問道:「你當真不想要先前的身份了?」他頓了下,又道:「和離書我可以弄到,若是你想……」
「你不是早就心中有數?不然,今日為何會幫我遮掩真容?」
她也考慮過,要不要和他們重新相認。
後轉念一想,她都不知道自己哪天會突然離開,與其到時候讓他們再傷心一次,倒不如……就這樣罷。
只是那時候身邊這人……
她抿了抿唇,仰頭問莊肅郎:「若是某一天我突然不見了,你會怎麼辦?」又叮囑道:「到時候你可要好好的。」
「知道你愛亂跑,我自然會好好的。不然你若是跑丟了,我怎麼去找你?」
她垂眸笑笑,並不接話。
到了林太太她們身邊後,杜九娘一一認真見了禮。只周四娘,杜九娘不過是草草問候了下,看都未看她一眼。
此時她用的化名是「微晨」,杜微晨。
莊肅郎略帶詫異地看了她一眼,忽地皺眉,往一旁看去,卻正對上周四娘灼熱的目光。
他輕挑眉梢,正待與杜九娘說兩句話,就聽杜九娘說道:「林大奶奶這樣看著肅郎,是何用意?」
周四娘滯了下,低眉弱弱說道:「莊大人氣度卓然如蘭般沁人心脾,我不過是佩服大人罷了,失禮了。」說著端正行了個禮。
「哦?」莊肅郎輕勾了下唇角,對杜九娘道:「有人稱讚我,你還不趕緊謝過人家?」
林四奶□一回來京,只道莊肅郎是「莊大人」,此刻聽他這樣說,就笑問:「這位是莊太太?」
莊肅郎嘴角慢慢抿緊,只偏頭去看杜九娘。
杜九娘見周四娘瞬間面如死灰,心中甚是暢快,便大大方方受了這個稱呼:「雖然現在還不是,不過,也快了。」
莊肅郎神色一松,「先前她年紀小了點,如今是時候了。」
林太太望著杜九娘,微微笑了。
她抬手給杜九娘理了理鬢髮,一怔,收回手,抱歉說道:「看我這不小心的。我家九娘也是與你這般爽利的性子,剛才一不小心,竟是將你當作她了。」又握住杜九娘的手,真誠說道:「恭喜你們。你們要好好的。」
杜九娘默了默,輕聲說道:「林太太那麼疼愛國公夫人,她無論去了哪裡,都一定會記得您的好的。」
莊肅郎用寬大袖子做遮掩,悄悄握了握她的手,問道:「怎麼不見伯爺?」
杜太太嘆道:「伯爺與國公爺去書房了。」又用帕子擦了擦乾乾的眼角,「他最疼愛這個女兒,如今九娘遭遇不測,他可當真是一夜愁白了頭。」
女兒出殯的日子還能忙著去書房議事……
若是當真愁白了頭,還指不定是因為什麼事情。
莊肅郎心中有數,幾不可見地笑了下,肅容說道:「節哀順變。」
忠武伯與靖國公同屬一派,如今靖國公府岌岌可危,但杜府卻一直安然無事。
雖然這與忠武伯比靖國公收斂許多、動作並不太大有關,卻並不是主要原因。
杜九娘心中明白,與林太太她們道了別後,低聲對莊肅郎說道:「多謝。」
莊肅郎湊到她耳邊低聲道:「總不能讓岳父大人坐牢不是。」語調中不掩自得。
杜九娘橫他一眼,嗤道:「德性。」
他輕輕笑了,與她一同往裡行去。
杜九娘四顧看著,遠遠望見林公子和林姑娘,正想揚聲打招呼,才發現自己已經沒了立場。
莊肅郎和官員寒暄的時候,她不由自主就往他們那邊多看了幾眼,卻發現林公子與身邊一位俏麗佳人神色間甚是親密。
她擰眉細看,卻忽然被人猛拽了一把。
「看甚麼呢?」莊肅郎望了望林公子,哼道:「聽說林家還曾想娶你過門?」
「和人說完話了?」杜九娘看看周圍沒了旁人,轉眼見他一臉不悅,稍想了下,頓時明白過來。
她心中覺得好笑,偏要斜睨著他,幽幽長嘆著說道:「其實我提出和離的要求後,表哥他們還說我可以在林家長住……」
莊大人眼中的冷意正哧哧往外冒時,突然,一聲嬌俏的輕呼聲響起。
「莊大人!」
卻是林公子身邊的俏麗佳人。
她看到莊肅郎後,眼睛一亮,款步走來。
林公子正與人說著話,只遙遙朝莊肅郎拱了拱手,並未同行。
杜九娘看著走到跟前的俏麗佳人,提防地問道:「你是誰?」又不動聲色半側著身子往莊肅郎身前擋了擋。
俏麗佳人看到她這副樣子,不但沒有不悅,反而多了幾分興味,好奇問道:「你是他甚麼人?為何這樣護著他?」
莊肅郎就那樣待在杜九娘身後,拱手說道:「微臣見過七公主。」
杜九娘愣了愣,梗著脖子回頭看他。
他要笑不笑地說道:「還不快給七公主請安?」又對七公主道:「她一直待在老家沒見過什麼世面,公主見笑了。」
杜九娘狠狠瞪了他一眼,端正給七公主請了安,見對方一直笑盈盈地看著自己,忙指了屋檐下的白燈籠,乾笑道:「公主和國公夫人……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