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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重歸長安,她見到父親母親,過幾日還能見著許久未見的姐姐姐夫,仿如吃下顆定心丸般——是呀,這輩子才剛開始,就算她遇見林宴又如何?就算林宴和她一樣又如何?不招惹他,不嫁他,不就結了。
難不成他還能拿把刀架她脖子上逼嫁?
那她也未免高估自己在林宴心中地位,上輩子他要是非她不娶的男人,他們何至鬧到那般田地。
如此想著,她收起自己杞人憂天的心,又兼父母在身邊心情格外愉悅,不到三天,竟將林宴扔到腦後,倒是愁起宋夢馳來——路上遇襲那事,宋夢馳還是不肯交代,他大概是氣狠了,過了這麼多天也沒理過她。
悠閒休養了三天,宋星遙被母親湯水餵得臉色紅潤,宋家也迎來了貴客——林家送來厚禮,說是感謝在洛陽之時宋家的照顧,而這份厚禮,由林宴親自送來。
這個時辰,宋岳文尚在官衙未歸,宋夢馳去金吾衛報導還沒回來,家中只有宋星遙的母親孫氏。孫氏知道林宴的身份極為緊張,陪著林宴聊了幾句便客氣留他用飯,誰想林宴竟然點了頭,倒叫孫氏沒了主意,也不知該如何招待他,上了茶水點心後便藉口備飯告罪離開,把人晾在花廳里,自己忙命人去催宋岳文和宋夢馳回來,又去尋宋星遙討主意。
「陰魂不散!」宋星遙知道林宴上門,先暗罵一句。
「什麼?」孫氏沒聽清。
「沒什麼。」宋星遙忙搖頭,「阿娘在擔心什麼?他又不是豺狼虎豹,咱家吃什麼,就給他吃什麼,愛吃吃,不吃拉倒。」
「胡說,林公子既是林家嫡子,又是你阿兄的貴人,怎可如此怠慢?他在洛陽老宅住過,你好歹與他有些接觸,可知他口味輕重,有沒忌諱之食?快些告訴阿娘,我好備飯。」宋岳文官職不大,平日裡也不與同僚走動,孫氏來往的官宦人家不多,很少應酬這些,為免自己衝撞貴人,所以來問女兒。
見母親為難的模樣,宋星遙已經在心裡又把林宴罵了八十遍,聞言正要說不知道,忽又改口:「他啊……好像喜歡清淡的飲食,不愛葷腥,只吃青菜蘿蔔。」
「也是,畢竟是代替聖人在終南山修行過的神仙。」孫氏毫無懷疑,竟就認同宋星遙的話。
宋星遙笑笑——就讓他成天擺神仙樣子,去吸仙氣吧。
「阿娘給他準備些精緻的青菜豆腐就行了,犖菜別太多,做得清淡些,否則要褻瀆他的。」
宋星遙支完招後就回自己的小院子逗貓去了,也不管孫氏如何備飯,反正不需要她一個閨閣女兒出面應酬。逗了半天貓,她又喚來燕檀,讓給自己另備飯食,再切點羊腿肉來,她在院裡自己烤來吃。
飯食過午才送來,一桌子菜並生羊腿肉與香料碟子、炭火陶爐齊備,全是犖腥,與外院那桌青菜豆腐截然不同。外院喧聲傳來,宋岳文父子早已聞訊趕回,親自招呼林宴,她也不管外院怎麼應酬林宴,拉著燕檀和祁歸海在院裡烤肉吃酒,自得其樂,直吃到小臉通紅。
燕檀貪杯又不勝酒力,喝得醉醺醺向宋星遙告罪,宋星遙便放她去屋裡挺屍。炭爐火星仍旺,肉還剩下大半,油汪汪的擺在桌面上。
「娘子若倦了就回屋歇息吧,這裡我收拾。」祁歸海道。
「阿海,你果像燕檀說的,一個人能頂三個人用。」宋星遙打趣他。
祁歸海很快垂頭,他仍不習慣總被她夸,臉有些燙。
宋星遙卻擺擺手:「先擱著吧,傍晚讓廚房的人來收。」
祁歸海正要開口,忽然朝院牆下一聲厲喝:「誰?」
宋星遙嚇了一跳,轉頭望去,卻見林宴自牆根下踱出。
「你怎麼進來的?」宋星遙大驚,一邊怒斥,一邊朝外院張望,似乎無人發現林宴出現在這裡。
「六娘子,我有幾句話要同你說。」林宴無視已警惕戒備的祁歸海,一步步邁進院中。
不知是她的錯覺,還是秋日陽光過分蒼涼,讓他出奇的蒼白虛弱,眉間裹著一團難展郁色,半分謫仙的風範都沒了。
宋星遙搖頭:「我沒話和你說。這是我的院子,你擅闖閨閣若傳出去可不好聽,再不走我叫人了!」
「就幾句話而已,說完我就走。你不想知道我們途中遇襲的真相?」林宴道。
「那你就站那裡說。」宋星遙緊緊盯著他,不想他再靠近自己半步。
「先讓你的崑崙奴離開。」林宴止步,目光掃過祁歸海。
「不可能!」宋星遙堅定拒絕他。
林宴又露笑意,開口便是一聲「遙遙」,仿如穿越時間而來。
「夫妻七年,你真要當著外人的面與我敘舊?」
第24章 真相
宋星遙心裡那根繃緊的弦斷裂, 腦中空白了瞬間, 意識才漸漸歸籠。其實他們早都彼此懷疑對方了吧,不斷言語試探、交鋒,為求一個塵埃落定的結論,如今挑破,也無甚好藏。
她從祁歸海身旁緩緩踱出,看著林宴,卻對祁歸海開口:「阿海,去院外守著, 別讓人進來。」
祁歸海自然不能理解那句「七年夫妻」意味著什麼,不過也未深究,他只在意宋星遙的安危, 遲疑道:「六娘子……」
「無妨,青天白日,他不會對我怎樣。」宋星遙出奇冷靜。
他也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