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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亂』長發散了滿枕,半籠著林宴蒼白的臉,他雙眸輕閉,呼吸輕緩,絲被蓋到他胸口,『露』出素白裡衣的交領襟口。
就這麼望去,他猶如美人,病態的模樣惹人生憐。
宋星遙怔怔看了半晌,伸手撥開他的衣襟,指尖點上他右胸的傷痕。他身上有兩處傷痕,一處在肩背,一處在右胸。右胸這一處,就是當日林晚匕首所刺留下的,如今傷口已癒合,只留了道疤。
只是,外傷雖愈,內傷卻……
她正想著,手卻忽然被人捉住。
床上的人還閉著眼,口中卻傳出聲音:「□□的,宋舍人這是要做什麼?」
宋星遙抽手不及,沒好氣道:「瞧瞧你打算睡到幾時,今日約了施針,小安大夫已經等你半天了。」
「又要挨針。」林宴咳了兩聲,從床上坐起,抱怨道。
「你好意思抱怨?明知道逢三日一施針,今日本就是施針日,你昨晚還在官署忙到半夜才回,早上睡得人事不省?林宴,你有沒把我的話聽進去?你的傷沒好,沒好沒好!若再這樣,我……我回娘家不管你了。」宋星遙惱道。
那傷傷及要害,費了好大的勁力才保下他的命來,大夫說了後續要好生將養,偏他總不當回事。
「是我錯,我錯。娘子莫氣,下個月女帝登基,太史局觀星擇吉,準備祭禮,忙得不可開交,事兒多。況且我一個新進的人,好不容易老師願意給我個學習的機會,讓我跟著他,我不好走開。」林宴把人摟入懷中,連聲道歉,認錯認得十分乾脆。
十一月中旬時,因為傷情需要休養的關係,林宴得償所願,進了太史局,得個清閒的官職。
宋星遙推開他:「老師?就太史局那個……整天叨叨的老神棍太史令吧?他為難你了?一個病人,他也好意思?我找他去……」
「別!娘子冷靜。」林宴苦笑著拉住她。
如今一碰到他的事,宋星遙就跟個炮仗似的,一點就炸。
安撫了許久,林宴才把氣呼呼的宋星遙哄好,又在她耳邊道:「遙遙,我昨天見著太史令的小孫孫了,包在襁褓里,一逗就笑,著實可愛。」
「多可愛?」宋星遙挨著他一抬眼皮問道。
「很可愛,你見著就知道了。遙遙也喜歡孩子吧……」
「林宴,你有話就說,別跟我打啞謎。」宋星遙道。
「兩年的觀察時間也快到了,你要不要考慮一下,提早結束觀察時間?」
夫妻成親之時做過約定,宋星遙先觀察兩年再決定要不要孩子。
宋星遙瞥他:「你一個病人,還想這些?我怕你心有餘力不足……」
只這一句話,林宴的俊臉頓時沉了。
什麼都可以置疑,這個斷然不行。
「宋星遙,既這樣我當你答應了!行不行,試過便知。」林宴抱著她往床上一滾。
「我不要!」宋星遙尖叫,「長公主剛登基,我還有許多事要忙,我不要帶孩子。」
「我帶。」林宴俯頭,封唇。
站在屋外的燕檀又把耳朵一堵,朝天空白了一眼,趕跑院裡的丫頭,自己也出了宋星遙與林宴的小院,將門關緊。
她已經習慣這樣的情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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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春,女帝繼位。
新政一項項頒布,朝野漸穩。
太史局來了兩位客人,終南山玄清宮的王真人與他的徒弟。這兩人不僅和太史令相熟,與林宴也熟。當年林宴替先皇出家就在玄清宮修行,王真人的徒弟與他年歲相當,交情甚篤。
「林兄,你急什麼?咱們有幾年沒見了,不去喝兩杯?」這小徒弟初次入京,想找林宴討酒喝,不想下值時刻,林宴跑得比誰都快,連著幾天沒看到人,這日總算被他逮著。
林宴扯扯衣袖,口中連聲道:「改日改日。」
「擇日不如撞日。再過兩天我就與師父回玄清宮了。」小徒弟不肯撒手,非要拉他去喝酒。
「今日確實不成,喝酒什麼的,改天再說,我得告辭了。」林宴不鬆口,狠狠一扯衣袖,腳底抹油般溜了。
小徒弟被晾在原地,很是不解:「不就是想讓他做東請喝個酒,怎麼像要給他餵毒一般?」
「你怕是不知道吧,咱們這位大人從來不與同僚喝酒的。他來太史局快半年,一次酒也沒與我們飲過。」有人看不過眼,過來與小徒弟笑道。
「為何?」小徒弟更納悶了。
「家裡那位管得嚴。」那人笑道,「他兜里也沒錢。」
如今全長安的人,有誰不知道,韓家有位鎮山太歲,林宴出了名的懼內。
小徒弟瞪大了眼——這麼個謫仙般的人物,怕老婆?
「別聽他瞎說,那是韓大人去年受了重傷,一直沒好齊全,不能喝酒。他媳『婦』怕他在外頭背著偷酒,所以把他的銀錢給斷了。」另一人過來笑著解釋著。
「那也不至於一滴酒都不讓碰吧?我看就是他懼內!什麼事都被他家那位管得嚴嚴實實。」
「這麼慘?他娶了什麼母老虎,我去會會!替他說說理!」
小徒弟很有義氣,聞言義憤填膺要替林宴出頭,只是話沒說完,就被旁邊的人捂了嘴。
「別,那小祖宗你惹不起,連咱們太史令大人都讓她三分呢。」
「可不是,快把這心思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