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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的改變都有跡可循,宋星遙見趙睿啟變得活潑不少,也替他高興,唇畔浮起一絲笑意,只是在看到最後兩幅時,她的笑漸漸凝固。
最後兩幅畫不對勁。
同樣出自趙睿啟的手,但畫中已非玩樂場景。兩幅都著一人橫臥於地,一人立於旁邊,手中奉湯,不同之處在於,兩幅畫中手捧湯藥之人衣著打扮稍有不同,若不細看分辨不出,兩畫中站著的那人奉湯姿勢也不太一樣,前一幅那人似要奉湯給臥地之人,後一幅那人卻微抬手仰頭,似要飲湯。
宋星遙仔仔細細看了數眼,品出些意思來,心裡漸沉,雙手冰涼,背脊悄然爬滿冷汗。
韓青湖入宮之後,林宴亦安排了人手與她接應,互遞消息,可自聖人得病,韓青湖隨侍左右起,林宴安排的人就無法再接近韓青湖,她的消息再也傳不出來。
這畫……是韓青湖借趙睿啟之手,給他們傳遞的消息。
若她猜得沒錯,宮中要起劇變,但她又無法確定,畢竟只是一個五歲孩子的畫,憑此不足為證,若貿然行事,也恐惹出大禍。
宋星遙心內驚急,待要細問趙睿啟,卻又見趙睿安坐在對面,滿腹疑問只能暫時放下。對面的趙睿安正在飲水,不期然間抬頭,眼睛自杯上幽幽望向宋星遙,一雙嫵媚的鳳眸愈發狹長,令人捉摸不透的暗光忽然閃過,稍縱即逝,宋星遙沒來由心頭一顫,再仔細看時,趙睿啟已經抬頭,仍是滿面嬉皮笑臉的神情。
她覺得,自己要先見見林宴。
第72章 夜探林家
宋星遙心神不寧地與趙睿安陪著趙睿啟玩了一小會, 就藉口更衣將趙睿啟帶回寢殿,趙睿安依舊玩世不恭的模樣,把兩人送到西殿外就揚長而回,那意味深長的一瞥, 仿佛是宋星遙的錯覺般。
趙睿安一走, 宋星遙就支開四周侍從, 把趙睿啟拉到身邊單獨詢問那畫中意思,可問來問去,趙睿啟也沒說明白, 只告訴宋星遙那是韓青湖教他畫的,生病的人是父皇,侍候的人是韓青湖。宋星遙再問為何兩幅畫站立的人動作不同, 衣著打扮也稍有不同時,趙睿啟便答不上來了。
五歲的孩子, 宋星遙指望不了什麼,畫中代表的意思也未必作準, 但宋星遙怕萬一。她第一個冒出的念頭就是找林宴商量——她也不知道自己從什麼時候開始遇事便想到林宴, 想徵求他的意見, 得到他的認可,才會更安心地放手施展。
這與上一世已然不同。她其實並不了解林宴,那輩子, 林宴於她, 只是個曾經深情仰慕過後被現實無情打醒的遙不可及的男人。有些距離從一開始就註定存在,成為夫妻, 她小心翼翼地和他相處, 學著去做一個賢良的妻子, 卻從沒想過某一日自己能夠和他站在同樣的高度攜手處理更加遙不可及的難題。
而他的存在, 仿佛一塊定心石,哪怕不說話,也能令她鎮定。
這是上輩子他從沒讓她擁有過的安全感。
思前想後,宋星遙叫來何姑姑,林宴不在身邊,無法說見就見,她打算先去見見長公主。
「娘子,殿下今日一大早就進宮了。娘子有急事?」何姑姑回道。
太不湊巧,聖人病勢轉重,韓青湖關入掖庭,趙幼珍早早入了宮,已經不在公主府了。
「那就算了,勞煩姑姑。」宋星遙只能作罷。
在屋內又呆片刻,宋星遙心神難凝,便出殿尋個偏僻地方,喚來伍念,也不敢直言何事,只以十五皇子的名義,要他傳話林宴,讓林宴來公主府一見。
伍念領命離開公主府,宋星遙便又回西殿陪趙睿啟。
一個下午,宋星遙都坐立難安,盼著能看到有人回來,不管是公主還是林宴,隨便一個出現都好,然而到了傍晚,天色微沉,宋星遙也只等到伍念帶來的林宴口訊。
林府亦有緊急要務,林宴脫身不得,實在來不了,只能改日再來看十五殿下。
宋星遙在屋裡來回踱了三圈,最後站到窗前,天色暗得快,屋外天光轉眼又暗了一圈,宵禁將至,長安坊門將閉,到時便再也出不去了。她心中下了決斷,飛快轉身,喚來荔枝與燕檀,命她二人代為照顧十五皇子,又好說歹說哄了趙睿啟一番,才讓他同意荔枝燕檀二人的陪伴,自己則迅速換上方便行事的胡服,尋了件大斗篷,將頭臉身體全都嚴實裹住,讓伍念帶自己悄悄去林府見林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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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前一後兩匹馬從馬道上飛奔而過,在坊門落下的前一刻進了林家所在的布政坊。
街上行人已少,酒肆商鋪宅院都已上燈,夜色朦朧,馬蹄卷塵,宋星遙策馬密至林府西北角處方落下馬來。
「娘子,前頭就是西北角門,你稍等片刻,我去通傳。」伍念將馬牽到樹下拴好,道。
「不走門,你帶我……」宋星遙看看高聳的院牆,吞了吞口水,「飛進去吧。」
林家到處都是縣主和林晚的眼線,管什么正門角門,她只要走門,必定避不過那兩人耳目,她不想被人發現自己到林家。
伍念詫異非常,猶豫道:「這……不合規矩。」
宋星遙卻早就往某個隱蔽角落走去,走了十幾步停在牆根下道:「就這裡進吧。這後面是林府的歸鶴園,沒什麼人守衛。」
她下馬的地方剛好離林府這防備比較薄弱的歸鶴園很近,倒是省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