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頁
「我聽阿娘說曾姨的娘家弟弟進京了,帶了好些關外貨要尋買家?」
孫氏敲了她的頭一下:「這孩子,打聽這些做什麼?」
曾素娘卻笑著點頭:「可不是嘛,我那不成器的弟弟好不容易長進一次,打算振興家業,我這做姐姐自然高興,六娘投在長公主門下,手中可有門路?」
「我不過是個管內宅的舍人,能有什麼門路,曾姨太看得起我了。我不過是前兩天把你送阿娘的藥玉枕借回屋枕了幾晚,覺得甚好,也想再買一個帶回公主府去。不過在市面上打聽了一圈,都沒找著這枕頭,才知道這藥玉枕來歷不小。」宋星遙挽著母親的手道。
「這枕頭還有來歷?」孫氏奇道。
「可不是嘛。這藥玉枕是關外名產……」宋星遙便將醫士信中所言揀了幾句說出,又道,「那曼/陀羅可是西域名花,關內不產,所以名貴,價格本就極高,這藥玉以萃煉的花汁浸泡兩年,那得用多少曼/陀羅?再加上輔藥香料,能不貴嗎?聽說都是關外那些小國的皇室專用,我在長安打聽了一圈,也沒打聽出來哪家有賣,有價無市的東西,只好來求曾姨了。」
「這麼貴重?」孫氏聞言卻是吃驚得望向曾素娘,「素娘,我道只是普通藥枕,沒想到如此貴重,我可不敢收……」
「你我姐妹一場,有什麼敢不敢收的。這東西我弟弟給了我,也就是件器物罷了。」曾素娘眼中閃過一絲異樣,很快垂眸掩蓋,只笑道,「只是這樣的東西,我弟弟也只有一件,再多怕也沒有。」她又抬頭,望著孫氏和宋星遙道,「不是我說,這枕頭雖好,到底是藥用,適合年紀大點的,六娘這年紀輕輕的,犯不上用這些東西。」
「說得也是,遙遙,你別老枕。」孫氏一聽,便覺有理。
「阿娘我就借用一下,晚上還你。」宋星遙撒嬌道,又問,「那曾姨的弟弟現下何處呢?關外的貨物定有許多有意思的東西,我想挑兩件獻予長公主。」
曾素娘剛要作答,眼角餘光卻忽然掃過宋星遙身後花叢,宋星遙挪挪屁股,擋去她的目光,她復又笑起,卻改了口:「我弟弟那裡現在堆得亂,你一個女孩子就別去了,改天我讓人給你送個貨單來,你有什麼相中的,我再讓他派人給你送過來瞧瞧就是。」
「好啊,謝謝曾姨。」宋星遙甜甜應了。
一時間歇夠腳,孫氏還有客人要招呼,與曾素娘起身離去,待二人走後,宋星遙才沉下臉起身,回頭一看,果然是自己藏得太急,那藥玉枕露了一角在外,適才應該被曾素娘看去了。
她隱隱有些擔憂,抱著藥玉枕回屋,心裡只道這枕頭不能再留。
到了夜裡,賓客散去,宋岳文又犯頭疼症,孫氏讓人來取藥玉枕,結果得到的回覆卻是,宋星遙把枕頭不小心給砸碎了,將孫氏給氣了個倒卯。
————
十月入冬,外頭冷風凜冽,密閉的石室內卻因生著兩個大火盆而又悶熱非常。
座上女人依舊穿著火紅衣裙,懶洋洋把玩手中彎刀,聽下屬稟事。
「藥玉枕之事已被宋家六娘察覺,曾氏身份有曝露之虞,順藤摸瓜,只恐查到此處。」
女人沒說話,繼續玩著彎刀,片刻後才向下首站的男人問道:「裴公子覺得該如何解決此事?」
裴遠被點名,面無表情冷道:「死人不會多嘴。」
「有道理。那就滅口吧。」女人笑著將彎刀揮下。
彎刀在半空劃出霜光。
————
長安城郊北側山中,一行人追蹤至此,就地落腳,正生火紮營。
林宴站在山頭朝下遠眺,只看到一片蔥鬱樹林。
半空中忽然傳來破空之響,一箭擦過他臉側,射/入他身畔樹杆間,箭尖之上插/著張字條。林宴上前,飛快取下字條展下。
信上只有寥寥數字,他卻臉色大變。
————
又過數日,宋夢馳的婚期逼近,宋星遙卻有些莫名焦灼。她已將曾素娘之事去信林宴,但是伍念回復,林宴人不在京城,竟是已離長安近一個月,她卻一點消息沒有收到。
曾素娘之事,始終是懸在她頭上的一柄銳劍。
「怎麼又心不在焉?」趙睿安颳了下她的鼻樑,不悅道。
「那你怎麼又這麼開心?」宋星遙回神沖他一笑,反問他。瞧著趙睿安這張人間富貴閒花的臉,她沉重心情暫卸。
今日兩人又約在了趙睿安的宅子裡,趙睿安說有好東西要給她看。
「當然高興。我母親給我回信了。」
「王妃的身體可好?」宋星遙被他的情緒感染,亦喜道。
「我母親聽聞我要娶妻,心情一好,百病全消。」他把她拉到身側,從懷裡摸出封信來展開,「瞧,我母親親筆寫的。」
「你怎麼……」宋星遙臉一紅。這信一來一回得有個把月時間,他去信的時候,她還沒同意嫁他。
「我有信心,你會點頭,就在家書上寫了我要娶我心儀的娘子。」趙睿安笑眯眯的,滿面愜意,「我母親的身體已有好轉,還給我捎了不少東西,有一些,是給你的。」
「我的?!」宋星遙詫異道。
「嗯。」趙睿安說著命人捧來來自東平的禮物。
頭面首飾樣樣俱精,另還有一套繡工絕倫的百子裙,大喜的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