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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念跟上,愈發驚訝,宋家六娘對林府布局似異乎常理的熟稔。
「別愣著,快呀。你要是不方便,我自己爬牆也行,你給我搭個腳。」宋星遙轉頭催他,並沒把他的猶豫看在眼中。
伍念咬咬牙——罷了,橫豎主子交代過,讓自己萬事以宋娘子安危為先,防止她爬牆,也是他的本職吧?
「宋娘子,得罪了。」伍念告個罪,攥著宋星遙的手腕,把人拉著躍上牆頭。
一陣天懸地轉後,宋星遙在地上站定,鼻間嗅到股蔓草氣息,帶著遙遠的記憶撲面而來。她緩了幾口氣才睜開眼眸,入目所及,是曾經住過七年的宅院。
歸來之時,她曾發誓這輩子絕不再踏入林家半步,終究是世事難料。
「娘子,這邊走。」伍念已經朝前邁步,邊走邊引路。
宋星遙卻道:「不走那條路。林宴的書房,有近路可抄。」
沒有人比她更熟林家的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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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徹底籠罩長安,林府各處已經上燈,曲廊之下時不時就有婢女來往走動,可這些婢女到了勁松園時毫無例外不敢踏入。
勁松園不懸燈,只有幾盞引路的石燈,堪堪照出曲折的卵石路,園內松影遒勁,怪枝嶙峋,在夜色中憑添詭譎,並不是個歡迎有客到訪的地方,過了松園,才是林宴的書房。書房無名,只懸有一匾,上題「北指南傾」。
眼下書房內外燈火通明,林宴正坐在書案之後,沉顏聽屬下稟事。
「公子,洛陽傳回消息,數日前有兩人到洛陽舊宅打聽韓家舊事,並問及當時給韓府接生的穩婆等事,那二人身份已經查明,隸屬神威軍麾下。屬下恐怕將軍已起疑心,也不知是否與今日之事有關。」
林宴不語,火光下的神情愈發冷凝。
今日他父親林朝勝過午突然歸府,滿身怒殺之意提劍進了後宅,徑直去找縣主,夫妻二人關起門來也不知談了什麼,林朝勝出來之時怒殺更勝,冷笑著進了他的書房,至今未出,誰也不見,縣主亦沒出現。
他這段急於調查當年韓家之事,收集李家罪證,有些事處理得不夠謹慎,再加上韓青湖的出現,多多少少讓人起疑,恐怕林朝勝也對當年之事起了疑心,暗中派人調查,如今也不知查到多少。
林宴對此倒並無太大擔心,遲早都要讓林朝勝知道的事,只是眼下正值多事多秋,莫因此壞了他的大事才好,再加上縣主,林宴不得不留在家中靜觀事態變化。
宋星遙難得主動邀約一次,他也只能忍痛暫推。
「知道了,那邊繼續派人盯著……」林宴點點頭,正要吩咐,忽聞門外傳來打鬥聲。
下屬與他對視一眼,轉身打開書房。勁松園的空庭上已有纏鬥的人影晃過,夾雜著拳腳的悶聲,動靜不算很大,似乎都怕驚擾到外人。下屬匆匆走出書房,將檐下掛的燈提起一照,照出了伍念與一個身披黑斗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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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府沒什麼變化,路還是老樣子,宋星遙記得如何抄近路去林宴的書房,卻忘了林宴今非昔比,勁松園從外面看平靜無瀾,甚至連守衛都沒有,實際卻埋伏了不少人。這些人都是林宴的自己人,暗中守衛以防外人窺探,伍念不知,與宋星遙貿然踏入,宋星遙打扮得又古怪,便引發了此番爭鬥。
但不論是林宴的人,還是宋伍二人,都不願引起府中其他人的關注,是以打鬥的動靜也顯得很沉悶,只有伍念壓著嗓門的聲音:「別打,是我,自己人!」
書房的屋檐上已經悄然趴上三個弓/弩手,暗中扣弦,只待闖人者再踏近幾步便要放箭警示。宋星遙眼尖,經過上輩子之事,又對弓箭格外敏銳,一眼看到那些人,後背一涼,倒退數步,離開伍念的防禦範圍,身後拳腳襲來,眼見拳風已掃向她的頭臉……
一道人影迅如疾風掠來,替她揮手擋開攻擊,將人拉進懷裡。
「住手!」怒喝聲響起,讓所有人停下動作。
宋星遙正心跳如雷,氣息急促,頭上的兜帽被人一把扯下,林宴驚急的臉龐入目。
「沒事吧?可曾受傷?」他微躬身,雙掌按著她的肩頭,上上下下地查看。
「我沒事。」宋星遙定定神才道。除了被嚇到之外,她毫髮無損。
林宴這才放心,又改為驚訝:「你怎麼來了?」看到伍念,再看斗篷籠罩著的女人身形,他便已猜到是她,只是無法相信她會踏進林家,直到這兜帽落下,瞧見她的臉,他才相信這並非錯覺。
宋星遙真的來了。
「有急情。」她的回答很簡潔。
「是小殿下出事?」林宴想起下午伍念來請之事,問道。
宋星遙搖搖頭,推開他的手,大步往他書房走去,邊走邊道:「更加緊迫的事,我要單獨和你說。」
林宴揮手命眾人退下,又道:「守好松園,任何人不得踏入,另外今夜之事,不得走露半分消息。」語畢他轉身,隨宋星遙踏入書房。
房門掩上,燭火之下,只剩他二人。宋星遙這才從袖內取出畫,遞給林宴後沒有半刻耽擱,一邊讓他細看,一邊將白天之事細細說過。
簡單解釋完前因後果,她才又道:「不知是否我太多心,總覺得這畫中透露的內容不對,長公主又進宮了,我找不到人商量,本想請你去公主府商議,沒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