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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誰見到我放藥的匣子了?」翻了半天沒找著,她只能問收拾房間的丫頭,「就那盒裝著八顆藥丸的匣子。」
丫頭們紛紛搖頭,那廂淨房裡林宴拭著發出來,聞及此語回道:「別找了,我替你收了。」
他換了身寬鬆道袍,散著發,自然流淌出一股出塵風流來,叫屋裡丫頭都紅了臉,靜默地退出屋去。宋星遙氣惱道:「你憑何藏我東西,還來。」
「別的都能依你,就這一樁,辦不到。」林宴很固執,又勸她道,「你一天不想要孩子,我就不會逼你,但這藥你不能吃。若你實在不放心,我去問問太醫,看有沒男人吃的藥。」
他那一世孤獨終老,對子息並沒執念,要與不要皆可,反而是宋星遙因為癸水疼得死去活來的模樣,在他心中餘悸猶存,只是那時誰都沒發現原因,及至察覺為時已晚,他於此既愧疚又心疼,是以無論如何都不鬆口。
「你說的!」宋星遙沒再堅持,估且……再信他一回吧。
外頭飯食已經擺好,有丫頭來請,宋星遙便與林宴出了寢間。
燕檀正在外間替二人布菜,見著宋星遙挑了眼,道:「娘子起了啊?」
宋星遙聽她這話語氣不太對,料來是昨晚鬧得太過分,把她這貼身大總管給惹毛,臉悄悄一紅,訕笑著過去:「起了起了。」
燕檀沒說話,只將一碗熬得濃濃的湯端到她面前:「喝湯。」
那湯水聞來一股中藥味兒,也不知用何所燉,宋星遙蹙蹙眉,看燕檀打開另一盅湯遞給林宴,裡頭湯色鮮亮,與自己手裡這碗不同,她便道:「要不……我和他的換換?」
燕檀回頭皮笑肉不笑道:「娘子,這兩碗都是今早我特地讓廚房燉上的,您這碗是滋陰潤燥的湯水,郎君那盅,是補腎壯陽的,您確定要換?」
「咳。」宋星遙尷尬地咳了咳,沒再吭聲。
「郎君,別怪燕檀多嘴僭越,您與娘子好歹……節制些。娘子年輕不懂事,您也心疼心疼她,這大婚頭夜就……」燕檀說到一半說不下去,昨晚那動靜大的,想想就臊人,今早她去敲了四五回門,也沒把門敲開,可見是把人累得不輕。
「知道了,我會注意。」林宴極難得地被一個丫頭說得垂臉尷尬,耳朵都紅了。
宋星遙便道:「燕檀,這話你說不合適吧?我怎麼覺得你越發像個管事老嬤嬤了。」
「娘子以為我願意?但凡這宅里能有位經事的老嬤嬤提點提點,也輪不著我這個什麼都不知道的丫頭多嘴。」燕檀冷笑,「不過娘子倒是提醒了我,回門的時候我得與娘家主母提上一提,讓送個得力的老嬤嬤過來……」
「別!別和我阿娘說!」這要是傳到孫氏耳中,宋星遙准沒好果子吃,她忙擺手,「知道你是心疼我,好燕檀,饒了我吧。」
燕檀哼了哼,見好就收,替二人都盛了飯,又叮囑兩句,就退出屋子,留他二人獨自用飯。
「你這丫頭,倒是厲害。」等她出去後,林宴才點評。
「刀子嘴豆腐心罷了。」宋星遙笑起。
這就是個愛操心的丫頭,更難得的還不怵林宴,遇事從來堅定不移地站在她這邊,她可不得寶貝著。
「你的人,自然都是好的。」林宴點點頭,喝了幾口粥放下,又問她,「麼麼,你想過如何安置阿海嗎?」
祁歸海跟著宋星遙陪嫁到韓府了,如今住在外院,暫時未派活。
想起祁歸海,宋星遙難免有些歉疚,之前因為趙睿安的關係,她將他疏遠冷落了許久,他那木訥沉默的個性,從來不會替自己爭取什麼,每每見著她也都避嫌站得遠遠,從沒逾越半分,倒令她覺得自己不念舊情,有事找他,沒事就推得遠遠,未免太過冷血,此時聽林宴提及,她只當又和趙睿安一般,心中就有些不悅,眉眼微涼,道:「怎麼了?你也覺我不該帶著他?疑心我和他的關係?」
「也?我要真覺得他不該出現在這裡,他連踏進韓府的機會都不會有,麼麼,你莫將我與他人相提並論。」林宴平靜地反駁她,「我今日與你提及他,只是見他是個人才,有點惋惜罷了。縱觀這三年他在你身邊輔佐,還有莫宅大火那日的表現,他的能力不俗,只不過礙於身份難以大展拳腳有所發展,你想沒想過替他謀個前程?」
「對不起。」宋星遙道了歉,林宴……與趙睿安不同,「當初舅舅將他給我之時,曾提過他的身世。」她將祁歸海身世簡單提了提,又道,「我曾答應過舅舅好好照顧他,免他流離之苦,可除了一飯一食一瓦遮頭外,我也給不了別的。他是賤藉,我還沒有能力替他消藉。」
也許以後她會有,但那時彼此都老了吧?
「你沒能力,可是長公主有。」林宴便回道,「佛盞被連根挖除,但京中活動的胡人太多,難免有些不為人知的暗潮湧動。為防止類似佛盞的情況再現,殿下有意找個人專司與胡人打交道,負責成立個商盟。這個人選殿下還沒定,若是漢人,恐怕對方心存偏見警惕,不易融入,要是胡人才好,但信得過的胡人不好找,有能力又信得過的,就更難了。」
「你的意思是……將他引薦給殿下?」宋星遙聽得罷筷。
林宴點點頭:「我們沒有能力消他賤藉,但是殿下有。」
「若他能消除賤藉,便可正常娶妻生子,再也不必擔心妻兒因為他的關係變成賤民,日後前途也不會差,比跟著我要好。」宋星遙一點便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