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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遠霍地回頭,果然瞧見宋星遙從善嬰堂出來,身邊除了燕檀外,還跟著個胡袍打扮的年輕男人,歲數與他相近,生得那叫一個英俊,舉手投足間風流貴氣,一望便知不是尋常人家的子弟。再看宋星遙,她著一襲顏色柔和的襦裙,脂粉未施,清清爽爽的模樣,正和他有說有笑地走下石階,唇角掛著愜意的笑,果然與在自己面前時判若兩人。
遠遠望去,那二人天造地設般般配,看著奪目。
「東平王世子?」裴遠低聲重複一遍林晚報出的名號。這個人的事跡,他聽說過,不過是被圈禁在長安的質子,傳言中風流浪蕩的男人,不過仗著身份和聖人的放縱,在京中招貓鬥狗,頑劣不堪。
這樣的人,怎配宋星遙笑靨以對?
那廂,宋星遙已經與趙睿安把包袱送進善嬰堂,除了荔枝交代的東西外,宋星遙索性又添了些銀錢一併贈予善嬰堂,被千恩萬謝地送到門口才得以脫身離去。趙睿安此人擅言,在外頭也沒啥架子,三言兩語就把人哄得高興,連宋星遙的心情也隨之大好。因見他又是充當車夫,又幫忙提重物,之前還幫過她一個大忙,宋星遙提議請他喝茶。趙睿安是個打蛇隨棍上的人,竟點名要去西市最貴的茶樓——宋星遙摸摸荷包,只當是花錢還他個人情,也就欣然應允了。
兩人說笑間出了善嬰堂,宋星遙正聽趙睿安在那說茶樓最出名的點心,不妨身後傳來裴遠聲音。
「六娘,好久不見。」
她一轉頭,果見裴遠和林晚並肩站在槐樹蔭里。
第58章 含章
宋星遙今日本沒打算來善嬰堂,荔枝交代的東西原要帶回家讓祁歸海跑一趟,為的就是怕遇上裴遠,沒想到被趙睿安打亂了計劃,既然來都來了,應該不會像頭次那麼巧再遇裴遠,偏偏就跟撞邪似的,還是叫她遇見裴遠。
自從元夕夜後,宋星遙已有數月未見裴遠,他也沒再往宋家送過東西,她聽她阿兄提過,裴遠很受上峰器重,被委派重任前赴江南,回來就要提拔,所以沒功夫再玩那些討好的小把戲。宋星遙巴不得和他劃清界限,後來又去了公主府,更加不可能遇上裴遠,因此也就將這人丟到腦後。
如今又在善嬰堂碰上,這一碰還同時遇上兩個前世仇家,宋星遙的唇角瞬間就落下,再一想林宴提過的裴遠喜歡自己的事,她總不自在,對他所謂的「喜歡」也信任不起來,只覺這裡里外外都透著不對勁,恨不得離得越遠越好。
但今日既然碰上,她臨陣脫逃也不可能,少不得扯起些微客氣的笑,沖已然走到面前的人頜首行禮。
「聽說你去了公主府,今日怎有空到善嬰堂來?」裴遠問她。
「這兩天我休沐,荔枝托我帶點東西給善嬰堂。」宋星遙淡道,又見林晚一臉的冷漠,半絲笑意俱無,全不似前幾次遇見那麼假意親熱,也不知是出了什麼妖蛾子。
林晚起初給她幾分臉面,不過是為了打聽自家阿兄的事情,又兼誤會阿兄與她之間有些瓜田李下,如今既無瓜葛,她不過是個小官的女兒,又在公主府做個侍候人的女官,連偽裝都懶得,自不屑搭理,只朝趙睿安敷衍地行過禮,道了聲:「東平世子。」
趙睿安看看宋星遙,又看看裴林二人,嚼了絲意味不明的笑,只彈彈手示意免禮,也不說話,許是姿態過於狂妄,惹得裴遠沉下臉,冷道:「原來是東平世子,久仰大名。」
「怎麼?閣下聽過我的名號?」趙睿安這才正視裴遠。
「世子之名遠播長安,街知巷聞,在下怎會沒聽過?今日竟大駕光臨這小小善嬰堂,當真難得。」
長安城關於趙睿安的傳聞並不好聽,裴遠看似乎恭維,卻非好話,只換來趙睿安一記輕笑。
「我今日只是給遙遙充當車夫,不值什麼。」趙睿安攤攤手,說得雲淡風輕。
裴遠聽他叫宋星遙叫得親昵,拳頭已經悄然攥起,還沒開口,便被宋星遙打斷。
宋星遙不是傻子,聽這兩人的言語交鋒,已然嗅出其中的硝煙氣息,雖不知所為何事,也心生不妙,忙道:「我們的事情已經辦妥,現下還有要事在身,先告辭了。」語畢行個禮,轉身拽拽趙睿安衣袖,示意他趕緊離開。
趙睿安捋捋鬍子,跟著宋星遙走了。裴遠站在原地,一動未動地目前二人離去,直到林晚聲音響起:「裴遠哥哥,她對著世子和對著你,分明就是兩副面孔。東平世子什麼樣的人?她竟也甘願委身……」
「夠了,你閉嘴!」裴遠的拳已攥得骨節泛白,他怒喝一句,再未顧及林晚情緒,轉頭進了善嬰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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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離得遠了,裴遠和林晚都通通不見了蹤影,宋星遙才鬆口氣,恢復常態。趙睿安盯著她半晌,好笑道:「沒想到啊沒想到,你年紀小小,竟還是個如此招搖的人。」
瞧裴遠剛才一副要把他生吞活剝的表情,真是讓人……嘖嘖嘖……
一個譽滿全京的林宴不夠,還添個長安新秀裴遠?他真是小看她了。
宋星遙不知林宴這茬,只道他說裴遠,非常不悅:「你自己招搖,別把我想得同你一樣。我和裴遠面都沒見過幾次,萍水相逢都談不上。」
「哦……」趙睿安意味深長地應道。
他在誇她而已。稀世珍寶爭搶的人自然多,招搖些也無可非議,不過林宴和裴遠似乎是好友吧?這倒是有趣了,要是他再湊一腳,這渾水會不會被攪得更有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