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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向你解釋,不是強求你原諒,你若要報仇,我隨時洗頸恭候。我要的,只是你一點點信任。」
一點點,就夠了。
宋星遙不解地望向他。
「因為我只是想告訴你,我沒殺你。」他用自己最隱諱的秘密,求她半分信任,「你給我和離書的那日聖人病危,事態緊急,我無法明言,入宮之後便不能再離,於是安排人手接你出京,不想有人從中作梗,截下我安排的人馬。」
宋星遙在腦中搜了圈有能耐阻撓林宴安排的人:「裴……遠?」
如果確非林宴所為,那只有林宴最信任的人,才可能知道他的布置,才能設下毒局,留她消除三皇子的懷疑,最後再借三皇子之手除了她,不僅僅是阻止林宴因她生變,也因為……
「裴遠和林晚。」林宴吐出的,卻是兩個名字。
宋星遙不由自主攥緊拳頭,眉頭緊鎖。秋日的風緩緩吹來,吹起她一身涼意。
「林宴。」沉默許久,她才喚他名字,鬆開拳撫平眉,聲音像秋日涼風,「謝謝你告訴我這些。」
只有曾經惶恐的迷霧被消除,她才可能從那段驚心魂魄的回憶里走出來,不再做驚弓之鳥,也不再怨恨少年時期愛過的人,畢竟那於她而言也是段珍貴的過去,她也能知道,最起碼枕畔的男人並非她臆測得那般陰暗可恨,這讓她對人心與感情能多一絲信任。
但也……僅僅只是如此。
「到此為止吧,過去的事我不想再聽,你的身份,你和林家的關係,都已與我無關。」宋星遙亦起身,踱到他身側,「往前看,莫回頭。」
這輩子,她不會再踏林家泥潭,不會再嫁林宴,她能做到的,只有不再怨恨林宴。
餘生漫漫,對他二人來說,不過「放手」二字。
林宴垂頭看她,將她平靜面容盡收眼底——她的眼裡已無初逢時的戒備鋒利,但也沒有喜悅熱情,再也不是當年在他身邊精神十足的宋星遙。
當然,他也不是那年的林宴了。
「不會回頭了。」他今日是來與從前告別。
與林家的恩怨,與裴遠的恩怨,在上一世就以最慘烈的方式徹底了結——裴遠被他設計斬於朝堂,林晚永囚深宮而後自戕於殿,林家徹底落敗,而他,一杯鴆酒回到現在。
「你與我說了這麼多過去,卻沒與我說現在,敘舊結束,你還想跟我玩一問一答的遊戲嗎?還是乾脆點挑明你來此的目的?」宋星遙不認為今天林宴來此,只是為了敘舊。
「的確,要聊聊現在。林家的事與你無關,我自會處理,你阿兄的麻煩,倒與我有些關係,他發現我在查的事,偷偷跟去,不想行蹤敗露打草驚蛇……」
林宴話說到一半就見宋星遙變臉,轉身便抓住她指來的手,在她罵人前先聲奪人:「你放心,你阿兄的事我來解決,保證他和宋家安然無恙,不過你讓他別再插手這件事,這事牽涉過大。」
說起這事,林宴也頗為鬱悶——有上輩子的記憶,他本查得好好的,不想宋夢馳這一根筋的人發現他在查的事,拍著胸脯說要幫兄弟,不顧勸告偷偷跟來,結果幫了倒忙。
「你最好說話算話,否則……」宋星遙不管前因後果,抽回手就想罵。
「出了事你拿我的頭去祭天。」林宴道。
事已至此,他話又說到這份上,宋星遙再急再逼也沒用,怒瞪他一眼,轉身回到石桌椅前,冷道:「話說完了吧,你可以走了嗎。」
「沒。」林宴坐回石凳上,起筷又夾了塊已然冰冷的肉送入口中。
「還有何事?」宋星遙看了眼繡樓,二人談話已經有段時間,躺屍的燕檀也快起來了。
「你問到了你想要的東西,我卻沒說我的目的。」林宴道。
「你說!」宋星遙不與他多費唇舌。
「遙遙,讓我猜一下,你回長安最想做的一件事是什麼?」林宴慢悠悠開口,「不是報仇,是把曾素娘趕走,對嗎?」
這個名字讓宋星遙整個人一醒。
林宴沒有猜錯,她進京後頭一個要對付的,就是曾素娘。
曾素娘是她母親孫氏的閨中密友,也是宋星遙叫了多年「曾姨」的人,此人祖藉溫陵,和孫氏本就是手帕交,只是一個嫁到洛陽,一個嫁進長安,各自成親後就再沒見過。得知孫氏隨丈夫入京後,曾素娘頭一個上門拜訪。孫氏在長安沒有朋友,能得遇故人自然高興,沒多久就將其視若姐妹,時常邀來家中閒談小聚。曾素娘的丈夫身體並不好,夫妻二人成親多年,膝下也無子息,曾素娘心裡愁苦,常與孫氏傾訴排解,孫氏對其深深同情,甚至在她丈夫過世後憐其孤苦,常邀她來家中小住。
卻不想,就在宋星遙初嫁林宴那年,家裡便傳出父親酒後亂性侵犯曾素娘之事。她得知此事時,為了平息此事,宋岳文已將曾素娘納為良妾。而無論父親如何自辯解釋,始終無人信他清白,孫氏也自那時起與父親恩斷義絕,夫妻離心。可不到兩年光景,便傳來宋岳文弄丟了新設計出的軍械圖紙之事,曾素娘也在那時消失,那時家中方知,曾素娘接近並設計宋岳文,為的是盜取軍械圖紙。
後來,曾素娘雖被找到,卻已是死人,失竊的圖紙亦未能尋回。此罪落到宋岳文頭上,判了流放嶺南,母親自責引狼入室,自願隨父親去了嶺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