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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星遙愣了半晌才豎起拇指:「高人厲害!」遂將釣竿往他手裡一塞,「你來!」
阿海在海上出生,又在海上討生活,這一手的釣技是從小練出來,他自己沒什麼感覺,被宋星遙這麼一夸倒有些赧意,好在皮膚色深看不出來。
有他在,宋星遙樂得做甩手掌柜,不到半個時辰,魚就釣了滿簍,志得意滿地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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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廂,宋府已經敞開大門迎接貴客。幾匹馬從遠處馳來,漸漸放慢速度停在門口。
但見那馬上坐的郎君衣著不凡,個個俊美,舉手投足間或瀟灑或清舉自有風流,這一路上奔馳而過宛如畫卷,竟引得路人爭相追捧,一路相隨簇擁到宋府門外圍觀,其中可不乏妙齡女郎。馬上的幾個少年卻似乎習以為常,互相打趣著跳下馬背,府中已經有人拱手迎出門來,都是與宋夢馳同輩的幾個兄弟,打頭那人就是宋家大郎。
「大哥,二哥,四弟。」宋夢馳見自家兄弟一高興,挨個抱了圈,眼睛一溜,就瞧見影壁後一串探出的腦袋。都是宋家的姊妹,不好意思出來又好奇,所以躲在那裡偷看呢,目光掃了一圈,現在都集中在某個人身上呢,不過其中沒有宋星遙。
宋夢馳莞爾一笑,朝身後那人看了眼,方道:「麼麼呢?怎麼沒見她人?」
他在信里釣足了胃口,以宋星遙那脾氣早該按捺不住才對。
「知道你帶了貴客回來,她一早就去洛水河,說要親自釣兩隻大活鱸給你接風洗塵。」宋家大郎笑道,又望向他身後三個少年,「你不給我們介紹介紹這幾位貴客?」
宋夢馳這才拍著腦袋抱歉一句,介紹起他在長安結識的三個朋友。年紀最長的是威遠伯府的四郎俞深兄,字靖宇,比他早一年進金吾衛;年紀最小的則是兵部侍郎方大人家的小公子方遇清,字又安。
宋家幾個兄弟已盡皆斂容,互相寒暄見禮後才聽宋夢馳介紹第三人:「這位……就是幫了我大忙的貴人。」
俞方二人的家世都遠超宋家,確實都當得起一個「貴」字,宋家大郎想不出眼前這位還能貴到哪裡,莫不是皇親國戚?
被宋夢馳以「貴人」相稱的這個少年,一直不言不語站在眾人最後,便是笑也極淺,身材容貌皆為四人之最,是人群目光的焦點所在。然而外形卻非他最吸引人的地方,宋大郎也結交東都許多好兒郎,卻沒有哪個人如他這般,疏冷處又見舉重若輕的氣度,竟能硬生生襯出身邊同齡少年的莽撞稚氣,叫人對他的身份來歷生出好奇。
可還沒待宋夢馳說出他那鋪墊了數月的「貴人」身份,圍在宋府外的人群中忽然衝出個婦人。
這婦人腰圓膀大,雙顴高聳,混濁的眼下掛著兩泡厚重眼袋,一左手拽個不到十歲年色蠟黃的小兒,右手扯著個小娘子,哭天搶地跪在宋府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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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阿海幫忙,宋星遙比預想中更快釣夠魚,早早去了瑞來客棧。時下想養貓也有講究的,需要擇吉奉聘,再立貓契。這禮數要做就做全,她魚簍里的兩條活魚就是給雷九的納貓聘禮,立完貓契她就將崽崽裝在鋪著棉褥的提籃里拎了回來。
宋星遙把提籃抱在懷裡,時不時就掀蓋瞧一眼熟睡的傻崽。外頭喧囂,這奶貓倒是好眠,竟也未被驚醒,倒省卻她一番安撫功夫。
一路走,一路笑,她心情大好,卻忽聞一陣震天哭聲,她抬頭望去,只見自家門口已叫人圍得水泄不通,哭聲就從人群中間傳出,也不知出了何事。宋星遙停在人群外,不必開口,燕檀已經在她的眼神下擠進人群查看打聽。片刻後燕檀氣沖沖回來,雙眉倒吊朝她低聲惱道:「娘子,是鶯香她娘帶著鶯香和鶯香她弟來咱們府鬧事。」她口齒伶俐,很快就將事情始末說清。
原來鶯香被宋星遙逐出院子後,因劉媽媽憐她身世,一時心軟並沒將她發賣,而是讓她到外院漿洗幫忙。這活計的油水自不比原來在宋星遙院裡那樣足,連月銀都減了一大半,她倒無二話,但拿回家幫補的銀錢少了,她那濫賭嗜酒的老娘如何肯依?在她身上撈不著銀錢,她娘便心生歪念,趁著今日她回家看望弟弟的日子,把她連著她那弱弟一起拉到宋府門口,哭訴宋家苛待虐打下人,要訛錢。
雖說鶯香與宋府簽了賣身契,但大安朝以仁治國,律法明文規定不許虐待奴僕,更不能擅自動用私刑,哪怕是一般人家,為著家風名聲著想,也不敢隨便苛待虐打下人,更何況宋家這樣祖上曾承爵的人家,家裡還有那麼多待娶待嫁的郎君和娘子,要是名聲壞了,誰願意結親?
鶯香她娘便是拿準這一點,又瞧著今日宋家有貴客駕臨,越發覺得是訛錢的好時機,便跪在宋府門前哭訴,非要宋家拿個章程出來。
宋星遙心裡透亮。
燕檀解釋完又道:「娘子,大郎正在處理,三郎也在,要不你別過去了,免得沾惹是非。」
「阿兄到家了?!」宋星遙聞言驚喜,腳步卻沒停,又道,「這種事他們處理不了,無非是使幾個錢息事寧人,但污名卻洗不掉,白白讓人看了咱們家的笑話,我可不依。人既是我放出去的,這事合該我來善後。你速幫我做兩件事……」她說著對燕檀附耳一語。
燕檀聽完沒吭聲,飛快跑開。宋星遙仍往前走去,徑直擠進人群,一條手臂從旁橫生而來,將她與外人隔開距離。她轉頭一看,卻是阿海跟在她身後,默不作聲地護著她,光用外形就生生逼退旁人,給她開了條道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