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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宴亦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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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宅空去,孟氏與那小丫頭的屍首不見蹤跡,連一滴血漬都沒留下,仿佛從未發生什麼事。
儘管林宴的人已經第一時間趕去,卻仍舊沒能找到裴遠下落。
一個細作若是曝露,會有什麼下場,宋星遙是知道的。
她沒回自己家,而是去了林宴那裡,在他書房裡坐了許久,才道:「林宴,可記得葛羅迦這個名字?」
林宴沒回答,她便自言自語:「我記得呢,你同我提過。」
還是沒人回答她,她便站起,朝他開口:「謝謝你前幾日送來的信,我該回去了。無論如何,請一定救回裴遠。」
她頓了頓,走到門前,回頭道:「其他的,交給我吧。」
第95章 第一場婚
三月中旬, 桃李芳霏,春色明媚。
這一日,天色晴好, 宋星遙的婚事,如期而至。
嫁妝前日已都送去東平世子府, 婚禮一應事物齊備, 只待今日趙睿安前來迎親。宋星遙今天起得有些晚, 昨晚是她的出閣宴,洛陽老家的親友並長安的新朋舊友都被邀來, 宋星遙的堂姐堂妹聚在她屋裡,賀她出閣之喜, 添妝添禮好不熱鬧。祖母因年事已高雖未前來, 卻也托宋家大郎一家送來宋星遙的出閣禮。
宋星遙有三年沒見有見過自家姐妹了。從小一起長到大的情分,乍一見面自有說不完的話, 仿佛回到舊日未離洛陽的時光。
她極高興, 一高興就難免喝高。
閨閣的酒不比裴遠手裡那酒一口入喉似火燒,這酒甜絲絲的並不烈,但也架不住宋星遙沒節制的喝。
一杯接一杯, 誰敬的都喝,喝完再敬別人, 就這般喝到了夜半三更,醉在屋中。
幾時被人抬回床上, 她也不知,只睡得渾渾噩噩。
第二天被人搖醒時,她還滿眼懵懂, 窗外天光大亮, 照得已布置妥當的閨房喜氣洋洋, 桁架上掛的婚服,桌上擺的頭面……恍恍惚惚她覺得夢沒醒,從上輩子做到今天,一轉眼怎麼又回到新嫁那日?
直到燕檀盯著她的臉氣急敗壞地喊:「娘子,讓你貪嘴!眼睛都腫了,這要如何上妝?」
宋星遙這才回神,被酒泡壞的腦袋終於恢復運轉,她扶著額角蹙眉下了床,坐到銅鏡前。昨夜貪杯,酒確實喝多了,今天不止起晚,連眼都腫了。
「急什麼,去拿點冰來先敷敷,時間還早。」宋星遙手肘支在妝奩上,一邊揉頭,一邊道。
燕檀罵罵咧咧地去了。
大安的婚俗,傍晚迎親,現在才早上,就算起晚,她也還有時間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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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頭一點點落下,霞光鋪滿天際,雲朵如火,越燒越深,漸漸又歸入夜色。將暗未暗時分,燈火一盞接一盞亮起,宵禁的鼓聲並沒傳來,今日東平世子大婚,得了聖人恩准,從宋家到東平府之間的坊巷,延遲宵禁時間。
坊巷中很熱鬧,擠滿觀禮看煙花的百姓。
皇帝嫁女難得一見,今日宋家六娘有幸以公主禮出嫁,怎麼說也是件令人興奮矚目的事。
鼓樂聲音遠遠傳來,宮裡的儀仗隊列整齊,氣派非凡,不同尋常人家,這是東平王的體面,八人的轎輦金燦燦得晃人眼眸,前邊是騎著高馬的趙睿安。
兩側觀禮的百姓已經發出陣陣驚嘆聲。
緋衣金冠的少年郎,生得又是那般英俊瀟灑,他們感慨百聞不如這一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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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星遙已經妝成。
釵鈿禮衣,大袖青服,層層疊疊重重相覆,披帛迤地。
衣服很沉,頭上釵鈿壓得她脖子發酸,銅鏡里照出個行動僵硬的女人,勉強笑著,有些陌生。
這是她第二次成婚,並沒太多驚喜,繁瑣的過程讓人頭疼,像個必需完成的任務。她已經想不起自己當年嫁給林宴時是何種心態了,大概是喜悅期待伴隨著忐忑不安,雖然累卻很高興,讓她即便頂了整天的釵鈿禮服,也沒覺得苦。
屋外忽然嘩聲大作,她聽到小姐妹們的聲音朝閨閣外涌去。
應該是趙睿安到了,小姐妹們跑去攔門,要行催妝之禮,屋裡只剩下燕檀與她,宋星遙霍地站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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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星遙的堂姊妹兄弟很多,個個都攔路高手,嘻嘻哈哈不讓趙睿安那麼輕易就進宋家大門,娶走她們的小么妹。
宅子裡鬧成一片,趙睿安要接宋星遙得過五關斬六匠,這段路不好走,但他難得耐心,臉上笑意沒斷過,來什麼就應什麼,催妝詩就做了三首,厚厚的銀錢塞過去,酒也灌了幾杯,這才走到宋星遙的閨閣前。
時辰漸漸晚了,天已暗,只有屋檐下與四周樹上掛的燈籠,將宋宅照得迷離。
閨閣的門敞開,宋星遙被燕檀扶出,趙睿安呼吸微微一滯,心頭隨之發緊發燙。
宋星遙手執紈扇覆面,暖暖燈火下,只隱約現出淺淡輪廓,盛妝的容顏藏在扇面後,叫人滿懷期待。繁複青服加身,掩去她本來跳脫不安的性子,一步一步端方莊重,是平時不曾有的穩重。
庭院裡的看客們見狀都喝起彩來,趙睿安唇邊的笑亦漸漸漾開,看著宋星遙慢慢走向自己。走到他身邊時,她似乎被裙擺絆了一下,差點摔倒,燕檀驚呼了聲,趙睿安眼明手快扶住她另一側手肘,小聲戲謔:「你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