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頁
如玉一張臉瞬間由紅轉白,又由白轉黑,十分精彩。
她身邊的丫鬟卻是再也按捺不住,幾乎跳將起來,「怪不得府里其他人都說你不好相處,我瞧著果然如此,我家小姐好好與你說話,你這是什麼回話?」
柳紅自然不會讓她討了便宜去,「我家姨娘在你們之前進得門,按規矩也是你們回我們姨娘的話,怎麼倒成了我們回話,你們心裡早就排了三六九等,何苦巴巴地上門來討嫌擺威風?」
如玉自十六歲在金芝樓掛牌唱戲,一直被京城的公子哥兒眾星捧月,要不是見過司徒陌一面便芳心暗許,再容不下旁人,哪會伏小做低,來司徒府里給他做妾。
可饒是這樣,心氣勁兒卻還是在的,總覺得自己在司徒陌心中,位置遠遠高於其她妾室,這份心思,存在心裡久了,自然潛移默化,沾染給了身邊下人。
那丫鬟如何吃下如此暗虧,當下便連聲啼哭道:「好一個上門來討嫌,我們小姐心思單純,想著之前司徒大人看重你們姨娘,自古說道後宅安寧是福氣,這才前來結交,誰知熱臉貼上冷板凳,好生沒趣。」
說完便去扶如意,「小姐,這人如此不識好歹,我們還是快些走了吧。」
如玉表面柔柔軟軟,實則是個外柔內剛的女子,兩人丫鬟起衝突之時,她不做表態,待得事情鬧得不可收拾了,她倒是越發坦然。
「既然我比你年長,那叫一聲妹妹也不顯我托大,妹妹,我此番前來,絕無惡意,只是聽我丫鬟說道,三爺曾帶你前來金芝樓看戲,你要知道,金芝樓向來是京城名門公子尋歡作樂之處,從無人帶著內室一同出現,妹妹怕是那破天荒第一個,我想來想去,三爺定是對你別有些情誼,昨日晚膳我也留心細細瞧了,你喜歡吃甜食,三爺便總把那幾樣甜糯食物轉至你跟前,想來,你在三爺心中有些分量,我便想著來與你親近親近。」
我啞然失笑,「姐姐大度至此,嘆為觀止,可惜妹妹不才,沒有與人分享床事的癖好。」
如玉再一次被我噎得一張俏臉發青發紫,好半天才憋出一句,「妹妹離經叛道,閨房之事,怎可宣之於口?」
我揮起衣袖,「姐姐竟然如此羞怯,想來金芝樓十年賣藝,該是虛傳。」
如玉再無法按捺,被我逼得站起身來,「倒是姐姐之前小瞧妹妹了,以為妹妹日日躲在自己院中不聞府中事,該是灑脫看開之人,誰知竟這般伶牙俐齒,不知三爺可知妹妹這副真面目。」
我嗤笑,「姐姐著實多慮,需知自掃門前雪的道理,三爺知不知曉我的真面目無關緊要,姐姐能不能靠這些手段綁住三爺的心才是關竅。」
如玉之前已然拜訪過秋紅,她與如意的爭鬥早已白熱化,如意一向與我交惡,但與秋紅倒是維持著表面的平和,如玉拉攏秋紅無果,本想前來拉攏與我,誰知被我當場一通殺威棒,臉上再無半點人色。
如玉身邊的丫鬟素來只在司徒陌跟前吃過虧,肯低頭,其他人等,幾時放在眼裡過,看見她家小姐臉白如紙,當下便發作了出來,上前幾步,狀似要上前搏命,「好你個蘇姨娘,如此欺負我家小姐,是可忍孰不可忍,今日便豁出性命不要,我也要給我家小姐討回個公道。」
卻被柳紅一把架住。
柳紅是粗使丫鬟出身,膀大腰圓,孔武有力,即便是個男人,她也是毫不發怯,更不消說一個文弱丫鬟,三兩下便被她壓在地上,兩隻手腕扭在身後,這才沉聲說道:「罰你給蘇姨娘磕三個響頭,好好道歉,這件事情便就此了結,不然的話,便給你壓在地上,壓廢了你。」
說話間,只聽得那丫鬟的骨頭「咯咯」作響,她受不住,嚎哭起來,「你今天若不能弄死我,我定要找三爺來好好評個理,看你們如此喪盡天良,胡作非為。」
如玉也撲上前去,抱住柳紅的胳膊邊哭邊求,「你放開,你放開她,我就這麼一個貼身丫鬟,你若是給她壓出些好歹來,我絕不饒你。」
一屋子大呼小叫,慘不忍睹,我正想出聲讓柳紅起身,誰知房門口的帘子卻在此時被挑起,司徒陌寒著一張臉走進來,「你們這是在做什麼?」
去而復返,真正不是時候。
如玉連滾帶爬,極其狼狽,一張小臉哭得梨花帶雨,我見猶憐。
「三爺,三爺要替我做主,我來姐姐院裡看望姐姐,誰知姐姐冷嘲熱諷,還指使她的丫鬟動手,若不是冬燕捨身護住,只怕這會兒被按在地上的,便是我了。」
終究是我目光淺薄,還以為需得三四五年,如玉才會使這些手段,可聽她方才那一段話,處處陷阱,處處示弱,如此急智,若是放在現代,怕是一塊當律師的材料。
我有些好笑,我真是自暴自棄,這種時候,還能幽上一默。
司徒陌一雙寒冰眼卻已經望將過來,我坦坦蕩蕩,卻也不想與他對視,只管自己又端起茶杯喝起茶來。
司徒陌聲音又寒上幾分,「婉兒,你可有話辯駁?」
我搖頭,「她說什麼,你便信什麼,我還能有什麼可說,我只一句,你與你的心肝寶貝說清楚,我與她井水不犯河水,別鬧這些個虛文,再別來我院子裡惹嫌了。」
司徒陌兩隻肩膀都塌了下來,顯然是真動了怒,「我真是沒想到,你會是如此心胸狹隘的女子,我與你不歡而散,出去轉了一圈,又想著不來與你一般見識,想回來再瞧你一眼,還好,還好我回來了,不然我還真不知道,你私底下,竟是如此無法容人,小雞肚腸,我真是看走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