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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間便罰了他們不准用晚膳,弟弟十分硬氣,仰著腦袋轉頭便走,不吃便不吃,難不成還能餓死。

    轉頭便去娘親門外啼哭,說是爹爹嚴苛,不給他吃飯,他這會兒肚子「嘰嘰咕咕」一直叫喚。

    還說自己真正可憐,上頭兩個哥哥,兩個姐姐,他是最小的孩子,父母的寵愛,分給這個,分給那個,分到他這裡時,便只剩下了拇指蓋那麼大小一丁點。

    蘇婉柔哭笑不得,開了門將他抱進房中。

    司徒陌心疼她年紀這般大了還不小心懷上孩子,在她房中常備了各色糕點和瓜果。

    朝澤早已餓得兩眼發綠,便如猛虎下山般一通風捲殘雲,等到吃飽喝足,再加上白日裡闖禍,一雙眼皮仿佛有千斤重般,怎麼也豎不起來了。

    蘇婉柔索性便留了他在房中休息,司徒陌從書房回來,掀開被子,就看見一隻圓鼓鼓滑溜溜挺得高高的小肚子。

    還有一隻小手搭在肚子上,「呼呼」睡得正熟,還時不時發出輕微的鼻鼾聲。

    司徒陌哭笑不得,卻又不敢發作,只扶著蘇婉柔坐起,說道:「你這般身子,怎得還讓朝澤睡在這裡?」

    蘇婉柔假裝生氣道:「自己的孩子自己心疼,朝澤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你怎麼能罰他不吃飯呢?」

    「若是將來身高受了影響,變成一個矮個子,我可跟你沒完。」

    司徒陌賠笑道:「不過一頓不吃,怎會影響個子呢?」

    天順七年這一年,新唐滿了十六歲,他年少時候親歷京城保衛戰,至今記得滿目硝煙的淒涼。

    後來多聽父親司徒陌講述于少保生平事跡,這一年,他立志報國,不聽父親勸告,在錢塘府的鄉試中奪中頭元,後又進京參加會試,奪得探花,之後便書信往來,告知司徒陌與蘇婉柔,他意志已定,在京城等待來年的殿試,若是能得皇帝欽點,便要留在京城為官。

    司徒陌十分無奈,蘇婉柔卻支持長子,她勸慰司徒陌,「兒孫自有兒孫福,強求不得。」

    「若是你祖上知道你從京城遷出,隨著我定居浙江,怕也要氣活過來。」

    司徒陌瞧著蘇婉柔連連搖頭,捧在手上十餘年,又加之懷孕任性,說話真是隨意至此。

    蘇婉柔話一出口,便有些心虛,確實說得有些過分,她急忙扯開話頭,說起公綽來。

    「錢塘府里的曹氏商行,長房嫡女,今年剛滿十四歲,今日曹夫人託了媒婆前來說媒,說是曹女那日在靈隱寺與公綽有過一面之緣,曹夫人想撮合這段良緣,只瞧我們二人的意思了。」

    司徒陌端起茶杯,喝了兩口,這才問道:「公綽何意?」

    我撫唇而笑,「你這人真是好笑,我畢竟不是親娘,這些話,自然是要你去問才合適。」

    轉眼便是又一年。

    這一年,公元1464年,元順八年,新唐殿試奪魁。

    同年正月,朱祁鎮病故,傳奇皇帝結束了傳奇一生。

    皇太子朱見深即位,上位不久即為于謙平反,並修書一封,快馬送至浙江,力請司徒陌重返京城為官。

    遭司徒陌拒絕,遂重用司徒新唐。

    同年六月,司徒公綽娶曹氏嫡女為妻,並自立門戶,依託本家的政治背景和曹家的商行背景,從此涉足江南鹽商,二十年後,終成一代巨賈,後世子孫壟斷江南商業,與司徒新唐南北呼應,一官一商,無人匹敵。

    同年八月,司徒朝澤和司徒朝玉年滿五歲,司徒陌一手一個,將二人送到教過兩位哥哥的老師手中。

    不過三日,朝澤和朝玉將私塾鬧得雞飛狗跳,私塾老先生已然頭髮花白,晚間看見司徒陌之時,朝他行了大禮。

    「老朽無能,實在無福教授令郎和令愛。」

    同年九月,司徒陌將朝澤親自送上終南山學藝,回家後又要送朝玉去往峨眉山。

    被妻子百般阻攔,最後萬般無奈,遂在家中自行教授,只是常常望之興嘆,「成年之後,哪家公子肯娶你為妻?」

    同年十一月,夫妻二人最小的孩子,司徒淮安年滿周歲,司徒府大宴賓客,流水席擺滿了整條街。

    一直吃到暮色四沉,這才盡數散去。

    晚上蘇婉柔摟著司徒淮安睡在司徒陌身側,淮安已然睡熟。

    窗外夜深人靜,偶聞蟋蟀聲聲,夫妻二人執手相看,回顧烽煙往事,不禁失笑。

    司徒陌道:「婉兒,若有來生,你可還願與我攜手。」

    蘇婉柔笑道:「若有來生,怕已是幾百年之後,那時候的光景,你可知是怎樣的?」

    司徒陌順著道:「難不成幾百年之後,還能翻了天去?」

    蘇婉柔捂嘴笑道:「那是自然,幾百年後,你我要是再相遇,怕是有你苦頭吃。」

    司徒陌搖頭不信,蘇婉柔亦不強求,只是與他靠在一處,去看窗外繁星點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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