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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掌心中凝出一層薄霜,只要她啟唇應下,此地便將會是她的埋骨之處。
虞蒸蒸的神色有些恍惚,許是因為和他靠的太近,他帶著溫度的氣息將她吞沒,令她的大腦停止了思考。
她母胎單身兩輩子,加在一起也快要四十年了,這還是她第一次和一個男人靠的這麼近。
她的眼睛緊緊盯著他半敞的衣襟,那平坦結實的胸膛若隱若現,也不知向下拉一些,會看到杏鮑菇還是金針菇……
竹屋的窗戶沒關,微涼的冷風吹進來,令虞蒸蒸渾渾噩噩的腦子逐漸清醒過來。
她是知道雙修的,雖然修仙界並不制止這種修煉方式,可一般雙修的修士都是夫妻。
先不說鬼王與她無名無分,這萬一要是修出個崽子來,她到底是生還是不生?
若是生下來,最起碼鬼王得給她個名分。
屆時要多少彩禮,酒席擺幾桌,給崽子起什麼名,崽子生出來跟誰姓……這些問題都相當棘手。
萬一崽子是個男孩,那就更倒霉了,她得給他蓋房子拿彩禮娶媳婦,若是崽子他媳婦問起她們一起掉水裡先救誰,她還得識趣的自動沉底。
虞蒸蒸越想越心涼,鬼王這哪裡是在幫她,分明就是在害她啊!
她一把推開他,冷著臉道:「我不要雙修。」
容上垂下眸子,嘴角不緊不慢的勾了起來,掌心中的薄冰隨之化成一灘冰水,消失的無影無蹤:「不要就算了。」
他正要離去,眸光卻在不經意間掃到竹桌上的一顆蛋。
這顆蛋似是雞蛋大小,表層泛著微乎其微的瑩光,雖然那白芒極其微弱,卻被他敏銳的捕捉到了。
容上挑眉:「這是什麼?」
虞蒸蒸如實說道:「這隻母雞下的雞蛋,今早上我在燕王府中煮好了,還沒來得及吃。」
他眯起長眸,望著依偎在她腳下的重明鳥。
重明鳥極為稀少,便是因為它下蛋都是看心情,若是心情不好時,幾萬年都不下一顆鳥蛋。
他曾圈養過一隻重明鳥,養了那隻鳥一千多年都不下蛋,他就把它燉熟吃了。
她倒是個運氣好的,才到手幾日,重明鳥便為她下了一顆鳥蛋。
他削瘦修長的手指叩在鳥蛋上,輕輕搖晃了兩下,果然如她所說,這鳥蛋被煮過。
重明鳥的鳥蛋不能烹飪,若是受了熱就會凝固,如今必須要用容器重煉鳥蛋才能服下。
容上將鳥蛋攥在了掌心中:「這顆蛋給孤。」
此次出門他只帶了兩顆龍脊髓,若是在這陣法中耽擱久了,怕是會不夠用。
重明鳥的鳥蛋極為珍稀,雖對他身後的咒文沒太大作用,卻也能幫他緩解痛苦。
虞蒸蒸愣了一下,點了點頭。
不過是只雞蛋,她也不是這么小氣的人。
她正想說些什麼,卻感覺到小腹隱隱傳來鈍痛,像是被千百根細針一起扎了似的,額頭上緩緩淌落大滴的汗珠。
虞蒸蒸大口的呼吸著,臉色煞白如紙,仿佛有一隻手緊緊攥住了她的喉嚨,憋得她喘不上氣來。
容上皺起眉頭:「你怎麼了?」
那鈍痛越發明顯,甚至令她連話都說不出口了。
她掙扎著站起來,太陽穴處凸起道道青筋,她的小腿驀地一軟,整個人朝著地面狠狠跌去。
虞蒸蒸做好了臉先著地的準備,但預想之中的疼痛並未到來,她落進了一個冰冷的懷抱。
容上的手臂托住她的腰,將她打橫抱起,朝著床榻走去。
床榻也是竹子做的,榻上鋪著舒適柔軟的錦褥,四處乾淨的一塵不染,很容易便讓人鬆懈下來。
她被放在榻上,慘白著一張小臉,蜷縮成小小一團。
痛意湧入四肢骨骸,一陣又一陣的鈍痛朝她襲來,令她恨不得將自己撕碎成兩半才好。
容上攥住她的手腕,隔著一層布料,用神識探進了她的骨脈之中。
他的眉頭越蹙越緊,她體內似乎埋著一種霸道的慢性毒,那毒正在一點點侵蝕她的血肉,是以她才會如此痛苦。
待到她五臟六腑被毒吞噬乾淨,那時便是她喪命之日。
容上鬆開手,神色冰冷。
這毒暫且不會要了她的性命,只會令她飽受折磨,待到明日日出之時,這毒性便會過去。
雖然她在蓬萊山只是無名小輩,想要她性命的人也不少,不論是盧夫人,又或是虞江江,給她下藥簡直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這是慢性毒,所以她暫時不會死,更不會耽誤他的事。
至於往後她會不會死,這跟他也沒什麼關係。
容上垂首,他一動不動,如是告訴自己。
既然和他沒關係,那他也該走了。
他這樣想著,轉過了身子,緩緩邁開步子。
在他即將走出竹屋時,他聽到身後傳來輕不可聞的低吟:「救救我……」
救救我?
他怔愣起來,齒間反覆咀嚼著這熟悉又陌生的三個字。
幾曾何時,他也曾用著稚嫩的童音,一遍遍無助的呼喊著這三個字。
他被關在鐵籠中,四四方方的鐵條將他圍住,鐵籠上遮著黃布,完全籠罩在黑暗之中。
為了讓他屈服,三太子用繡花針刺進他的手臂,一針又一針,密密麻麻的針眼遍布他的四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