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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水方才喊師父是下意識本能,又或者說是一種潛意識習慣,在山水心裡,向逢是她有了靈識以來,對她最好一個人。
當她陷入恐慌,自然而然就率先想到了他。
可見他不管不顧就要衝上來,山水卻嚇得慌忙擺手:「師父,這裡有古怪,別過來……」
流沙此刻已經淹沒到她們兩人膝蓋處,向逢面色煞白,強迫自己冷靜了下來。
山水說沒錯,這裡確有古怪。
沙峪谷原本是魔修們老巢,在魔修們將搶奪元神主意打到了鬼王身上後,此事不知怎麼走漏了風聲,傳進了鬼王耳朵里。
而後鬼王就直搗老巢,將魔修們打傷亡慘重,差點沒把魔修滅了族,倖存魔修們被迫遷離沙峪谷,這地方就成了一片廢墟。
沙峪谷是從人界到歸墟山必經之路,他之前去外頭接活賺靈石貼補鬼宗門,經常頻繁出入此地,這還是第一次出現這種狀況。
這流沙地原先就有,但路人若是不慎陷進去,頂多也就是流沙沒過腰間,卻並不會將人吞沒。
向逢眸光落在了她們身後不遠處血沙上,再一聯想剛剛此地傳來蓬萊山男弟子呼救聲,便猜到那流沙上殷紅鮮血是誰了。
她們周圍三五米之內,全是流沙地,別說救山水了,他根本夠不著她。
眼看著她們越陷越深,向逢驀地想起了什麼,連忙道:「山水,你現在立刻變回原形!」
他離山水太遠,附近又沒有藤蔓或足夠長物體可以施救,若是山水變成棺材模樣,就有兩米多長,再加上他赤霄劍長度,便差不多足夠他將她救出來了。
想到這裡,向逢稍稍鬆了口氣。
可下一刻,他剛緩和心情,又緊繃了起來。
山水不願意配合他,她身子僵直著,卻遲遲沒有動作。
她不想變成棺材,最起碼不想在安寧面前變成棺材。
向逢不知道她在想什麼,見她定在原地不動,他面上布滿焦急之色,咬牙低吼道:「聽話,快變回原形。」
山水垂首不語,也不回話。
虞蒸蒸察覺到了山水心思,她知道不管向逢怎麼喊,山水都不會變回棺材模樣。
許是受到安寧影響,山水近來變化越發明顯。
之前山水從未因為自己是棺材而自卑過,甚至還一度以自己是棺材為傲,記得上次在欒殿之中,山水還很驕傲跟她說,自己睡起來很舒服。
但此刻,山水卻因為棺材原形而感到自慚形穢。
沙峪谷風越來越大,吹眾人都睜不開眼睛。
向逢心急如焚,她們在流沙內待時間越久,下陷速度便越快,再這樣下去,她們下場就會和那兩個男弟子一樣,化為流沙里一灘爛血。
山水不願變回原形,索性就自暴自棄僵持著,而虞蒸蒸卻做不到像山水這麼淡定,她似乎感覺到腳底傳來了輕微刺痛感。
回憶起那兩個男弟子被吞沒前痛苦猙獰神色,虞蒸蒸額頭上冒出一層薄薄冷汗來。
容上神態慵懶倚靠在山石上,他唇邊含笑,望著她們如螻蟻般苦苦掙扎,像是在欣賞什麼美景似。
他倒要看看,她要喊誰救她。
若是她誠心懇求他,他或許可以大發慈悲,出手救她一命。
虞蒸蒸唇瓣輕顫著,她眸光遲疑掃過蕭玉清,以及他身旁那個悠然自若白衣男子。
她望著容上,猶豫著緩緩開口。
容上唇角笑意漸濃,他懶懶倚著山石動作微頓,身子下意識朝前了些,似乎是在等著她喊他。
虞蒸蒸:「蕭大哥,救我!」
容上:「……」
蕭大哥?
他眸光陰鷙,唇邊笑意消失,齒間反覆咀嚼著這三個字。
被點名蕭玉清一怔,他抬眸朝她望去,似乎也有些意外。
很快他便斂住了眸光,將方才外泄情緒遮掩好,沉聲應道:「虞姑娘不要妄動,容我想想法子。」
聽到這話,容上輕嗤一聲。
待蕭玉清想好法子,估計她也死在流沙里了。
正在氣氛僵持之時,一條絲帕不知從哪裡被大風颳了過來,出現在了虞蒸蒸和山水視線之中。
緊接著,安寧從人群中衝出,追著那絲帕向前疾步跑去。
眾人甚至來不及反應,安寧已經衝進了流沙里。
安寧不出意料陷進了流沙之中,她眸光中滿是驚慌失措,手臂卻還在執著向上揚起,試圖抓住漂浮在空中絲帕。
這條絲帕是主人贈給她,她很喜歡這帕子。
向逢看到這一幕,簡直要崩潰了。
一個還沒救出來,另一個又跑了進去,就為了一條手帕,這不是進去送命嗎?
他吸了口氣,將赤霄劍取了出來。
今日沙峪谷古怪至極,就像是有人提前設計好一般。
若是他御劍飛於流沙之上,只怕也是凶多吉少。
但即使如此,他也必須冒險一試。
那流沙都淹沒到山水大腿了,她又不肯聽話變成原形,他能想到法子,便只有這一個了。
向逢腳步沉穩踩在赤霄劍上,朝著山水方向勻速前進,相比起剛陷進去安寧,此刻山水處境更加險峻。
他幾乎貼著流沙御劍飛行,每向前一寸,他身子便僵硬一分,前進十分艱難。
這三五米距離,猶如隔了一片無邊無際江海,向逢屏住呼吸,總算能伸手夠到了山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