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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衡蘇很快就會後悔,就和他當初一樣。
虞蒸蒸遲遲未見容上出現,心中總算鬆了口氣,她將眸光落在披著紅蓋頭的山水身上,也不知是該為山水高興,還是該難過。
可不論她的想法如何,他們兩人都已經手握牽紅,走到了方方正正的天地桌前。
天地桌上擺放著兩尊靈位,一個是九天玄女的靈位,另一個是無名靈牌。
那無名靈牌是山水讓擺的,衡蕪仙君不知道是誰,但她既然提了,他便還是按照她的意思擺了上去。
天地桌上除了這兩個靈位,便未有其他了,衡蕪仙君也沒有擺放上一任魔尊的靈位,更沒有讓天帝上前坐下。
或許在衡蕪仙君心中,這兩人都不配做他父親。
證婚人乃是魔界的大長老,待兩人走到天地桌前,他高喊一聲:「吉時已到。」
「一拜天地——」
山水的動作有些遲緩,但衡蕪仙君有足夠的耐心等她反應過來,再陪她一同拜下去。
「二拜高堂——」
兩人一同朝著天地桌拜下,山水十分配合他,並沒有因為心中不情願,便故意在眾人面前落他的面子。
「夫妻對拜——」
這一次,山水的動作遲疑了一瞬,卻是沒再拜下去。
她聽到了熟悉的嗩吶聲,原先在歸墟山上,每次鬼王轎輦出行,都會有嗩吶開道。
不光山水聽到這聲音,在場的所有人都聽到了。
虞蒸蒸的臉色煞白,她僵直著脊背,緩緩轉過身子,朝著那嗩吶的聲源處看去。
只見不遠處出現一抬黑色轎輦,八個面白如粉,猶如殭屍的傀儡少年抬著轎輦。
有四個傀儡在前吹奏嗩吶,那嗩吶聲猶如魔音貫耳,激的人汗毛直豎,渾身雞皮疙瘩都立了起來。
轎輦上斜斜倚靠著一名白衣少年,他面容如玉,殷紅的唇瓣襯的皮膚冷白,唇角帶著漫不經心的笑意:「聽聞仙君今日大婚,孤特意來此給仙君贈上大禮。」
第63章 悔過
衡蕪仙君早已料到容上會來,是以面上並未有何驚訝之色,他一身大紅喜服,嘴角微微含笑:「哦?」
他低笑一聲,略帶兩分調侃之意:「鬼王的大禮,可是指你自己?」
此話一出,斷崖上響起鬨堂大笑,誰不知道蓬萊山四處布下結界陷阱,就等著鬼王來自投羅網了。
鬼王想奪回那一半元神,卻不知來此地參加昏禮的所有人,都是衝著他的元神來的,光是藏在附近的埋兵便有十餘萬人。
反正不管最終鹿死誰手,他想活著從此地離開,怕是很難了。
大家嘴上不說,心裡都跟明鏡似的。
容上斜斜倚在黑色轎輦上,冷白如玉的面容傾城絕代,漆黑的眸光略顯散漫。
他也不言語,只是懶懶掀起了眼皮,掃了一眼天地桌上的無名靈位。
看來,山水已經想起來的差不多了。
既是如此,不過是早死一會兒,或晚死一會兒的區別了。
他長眸微轉,幾乎不用尋找,眸光便直直落在了虞蒸蒸的身上。
她溫白細膩的肌膚吹彈可破,一雙罥煙眉似蹙非蹙,櫻紅的唇瓣被瓷白的牙齒輕輕咬住,橘粉色的夕陽灑在她的臉上,美到不可方物。
他找不到任何形容詞來描繪她的美,他只覺得自己往日真是瞎了眼,才會白白耽誤了那七年的時間。
似乎是察覺他的目光,虞蒸蒸緩緩抬起頭,在和他視線相交的那一瞬,她的眉頭蹙的更甚。
他的雙眸漆黑,再不似往日之時,眼眸無神濁白,儼然卻是已然恢復了視力。
不知為何,她卻突然想起那日夢境中,容上的眼睛也是好的。
是她日思夜想,希望他眼睛被治好,所以夢境裡的容上眼睛好了。還是……那一晚根本就不是夢?
容上見她看來,唇角微微揚起,眸中寒冽的冰光融化,只餘下滿目的溫柔。
他的眸光稍作停頓,便從容不迫的轉開視線,撐住下頜的大掌微抬,那剛剛停下的嗩吶聲,又重新奏了起來。
傀儡少年面白如粉,臉頰兩側卻打了厚重的腮紅,活脫脫像是紙紮鋪里扎出的白面童子。
他們四人吹起嗩吶,兩人敲起鑼鼓,黑色的轎輦兩側有人挑起紅色鞭炮,鞭炮聲伴著喜樂響起,卻是說不出的悲涼和詭異。
這喜樂猶如鋪天蓋地席捲而來的漫天烏雲,壓得在場眾人心頭一顫,胸口憋悶窒息,那緊吊著的一口氣如何都提不上來。
炮竹聲噼里啪啦,驚起一片林中鳥。
鞭炮炸開後瀰漫出氤氳的白煙,在一片白霧茫茫中,伴著刺耳的慘叫聲隨之響起。
虞蒸蒸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可腳下的土地蔓延流淌出一道血泊,那殷紅的鮮血蜿蜒流動,甚至漫到了她的椅子腿旁。
她下意識的想要催動靈力護體,可當她抬起手掌後,才發覺受那嗩吶聲影響,她體內凝聚的靈氣渙散而開,像是一團被打散的棉花。
天帝抿了口酒,見她神色匆忙的催動靈力,不禁微微失笑:「你急什麼,你是他心上人,他又不會殺你。」
虞蒸蒸一愣,細細品過天帝的話後,發覺似乎還真是這麼個理兒。
她這兩日提心弔膽過了頭,這會兒卻是被搞得有些敵友不分了。
慘叫聲還在不斷響起,就連天后都受到波及,驚得花容失色,四處竄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