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頁
山水拉著毫不知情虞蒸蒸,朝著欒殿內跑去,只要遠離無川河,想必王上就不會將她們扔進去。
虞蒸蒸下了獨木橋還未站穩,就被山水像是拖死狗一般往欒殿中拖去,若不是地面上都是雪,等她被拖到地方,大概半條命也沒了。
她吃了一嘴雪花,臉色鐵黑道:「山水,你跑什……」
話還未說完,她一轉頭便看到了變身成豪華雕花紅木棺材山水,以及棺材不遠處,一個滿身漆黑髒污男人。
虞蒸蒸:「……」
她望著瞧不出本來面目男人,欲言又止試探道:「您是……鬼王?」
這一身黑不拉幾,隱隱還透著鐵腥味,總不能是拉屎時候,不小心掉茅坑裡了吧?
容上沒有回答她,他微微抬起手掌,掌心中蘊出一簇三尺高冰棱之霜,黑漆漆眸底滿是殺意。
她膽子真是越發大,竟敢將他踹進無川河。
那日她浪費他一顆龍脊髓之事,他還沒來得及找她算帳,今日倒是自己送上門來找死。
虞蒸蒸看著那一米多長冰柱子,小腿肚子都打寒顫了,不用說了,這人肯定是鬼王無疑了。
他是因為掉茅坑事情被她察覺了,所以想要殺人滅口?
鬼王不是神嗎?為什麼神也會拉屎?
她真是太倒霉了,送個鐲子都能碰見這種事情……
虞蒸蒸將手腕上通信鐲褪下來,眼淚一顆又一顆往下掉,腦袋都快垂進雪地里了:「我是來給您送通信鐲,我什麼都沒看見!若是您不放心,我這就離開鬼宗門,這輩子都不踏入修仙界一步……」
容上對她碎碎念無動於衷,今日便是天王老子來了,他也要送她駕鶴西遊。
在冰棱脫手瞬間,欒殿上泛起天雷滾滾,伴隨著轟鳴雷聲,映著藍紫色閃電密集在空中亮起。
要下雨了。
容上面容蒼白,他攏住冰冷手掌,輕瞥一眼抱頭痛哭虞蒸蒸:「起來,跟孤進去。」
他率先走進欒殿,走到她身旁時,伸腿踢了踢紅木棺材:「還有你。」
等虞蒸蒸反應過來之時,他早已經走沒影了。
山水可能是被嚇懵了,半天恢復不了原形,虞蒸蒸沒法子,只好扛著棺材進了欒殿。
剛一進去沒多久,殿外便響起了淅淅瀝瀝雨聲,一層冰寒之色結界將整個欒殿籠罩住,將響徹雲霄雷電聲隔絕在外。
內殿傳來淡淡嗓音:「進來。」
虞蒸蒸明白了,他這是又要沐浴。
她擦了擦濕潤眼角,上次讓她用沾屎麥麗素給他塗後背就算了,這次他一身都是糞便,她從哪裡下手才好?
山水變不回來,她只能自己一個人進去。
虞蒸蒸邁著八十歲老太太小碎步,顫顫巍巍走進了內殿。
他方才還漆黑一身,此刻卻已經恢復了原本模樣,只是白袍衣角上似乎沾染著點點猩紅色,看著有些滲人。
虞蒸蒸只偷瞄了一眼他背影,便快速垂下頭。
她想他可能是得了痔瘡。
容上褪下外袍,赤著上身走進了湯池:「拿藥來。」
他嗓音微微有些低啞,抓住池沿大掌不易察覺輕顫兩下,他用盡了全身力氣,勉強坐進了湯池中。
龍脊髓快要用完了,若是下次雷雨時,他還未尋到那女人孩子……
容上眸底閃過猙色,東皇一族不滅,他便是死也不能瞑目,那女人和她兒子都必須死。
紅藥瓶還在上次虞蒸蒸擺放位置上,她從藥瓶里取了一顆藥丸,小心翼翼走了過去。
這次湯池是冷水,沒有那氤氳霧氣,她才看清楚他搭在池沿上手臂。
皮膚雪白細膩宛如凝脂玉,埋在他手腕下血管清晰可見,修長而削瘦手指叩在池沿,輕輕彎起了指關節。
單看這手臂,鬼王怎麼都不像是耄耋之年,倒有些像弱冠之年翩翩少年。
一聲低低輕咳聲打斷了她思緒,她驀地驚醒,連忙拿著藥丸向他後背上塗去。
他後背看起來,似乎比那日更加觸目驚心,黑色符文咒語隱隱透出一絲絲血紅,脊柱上蜿蜒醜陋長疤更添幾分猙獰之色。
虞蒸蒸察覺到他有些不對勁,在她塗藥時,他手臂一直保持著緊繃狀態,仿佛在承受什麼難以言喻痛苦。
她下意識加快動作,迅速將藥丸塗遍他後背:「塗好了。」
容上並沒有放鬆下來,他側過頭去,正好與她眸光相對:「出去。沒有孤命令,不准進來。」
虞蒸蒸猝不及防看到了他臉,不是想像中油膩中年,也並非是什麼絕世美少年。
五官都不醜,但組合到一起就成了一張平凡無奇臉,普通到看過一眼就能忘記。
多少還是有些失望,她方才看到他雪白皮膚,就自動給他腦補了一張傾城容顏。
如今看到真人,只覺得有一種網戀奔現失敗惆悵感。
容上對她反應還算滿意,他銷聲匿跡一千多年,常常以假面示人,這張臉是他最喜歡用。
他原本懶得偽裝容貌,她就算知曉他身份又能如何?
若是不想外傳,只要殺了她就是了。
但就在剛剛打雷時,他改變了主意。
從南海傳來消息,人界尋到了那對母子蹤跡,他監測了未來五日天氣,近來人界會有雷雨天。
他需要一個人給他塗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