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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起骨骼分明手掌,削瘦指關節微屈,輕叩住玉瓷酒杯,放在唇邊輕嗅兩下。
容上嘴角在笑,眸底卻是化不開冰冷:「好酒。」
確是好酒,這是上好秋露白。
這秋露白要在秋日將器皿放於草地,收集清晨時枝葉上滴落下露水,再用這露水經過數道工序釀製成酒水,此酒味道甘美清醇,極為珍貴難得。
村長笑容真誠,酒水又是珍品佳釀,他又有何理由不喝呢?
容上輕抬手臂,將酒杯朝著唇瓣邊靠了靠。
還沒接觸到薄唇,卻被一隻纖白如玉手掌按住了手臂,他眯起長眸,懶散掀起眼皮。
虞蒸蒸咬了咬牙,用力把他手臂按回了木桌上:「你不能喝酒,難道你忘記上次喝酒,起了一身紅疹子事情了?」
她本來不想多管閒事,可這一切都太過古怪。
雖然她沒吃過百家宴,卻是聽說過百家宴流程,一般在開宴前,當地人都會奉上一碗打油茶。
她在不遠處桌子上看到了打油茶,既然有這東西存在,便說明百家宴確是有這個規矩。
這些村民若是真熱情,為何看到他們落座,卻不將打油茶端來?
百家宴有敬酒規矩,不過是當地女子向男子敬酒,敬是低度數又溫和糯米酒。
先不說村長一個大老爺們跑過來敬酒,他們既然是客人,村長卻直言說鬼王跟背井離鄉弟弟長得很像,這難道不是一件很唐突無禮事情?
不管如何說,這酒必定是有問題。
鬼王在沙峪谷救了她一次,方才在竹屋又救下她一次,若是她置身事外,明知這酒有問題,還看著他喝下去……
虞蒸蒸按住他衣袖指尖,因為攥太過用力而微微泛白。
她身後冒著冷汗,卻還是強迫自己鎮靜自若道:「你若是起了紅疹子,又該叫喊著難受痒痒了,這酒還是不要喝了。」
村長遲疑一下:「這位是?」
虞蒸蒸正要拿『乾爹』出來糊弄一下,容上卻勾起唇角,輕笑一聲:「內子管教甚嚴,這杯酒怕是喝不得了。」
虞蒸蒸:「……」誰是你內子?咋不說我是你內褲呢?!
村長意味深長笑了笑:「理解理解,吾妻亦是如此。」
他沒再強迫容上喝酒,只客氣了幾句:「諸位放心吃喝,若是哪裡招待不周,還望勿要怪罪。」
說罷,他便端著酒壺去了別桌。
方才還駐足觀望著他們村民,紛紛繼續干起手上活兒,因為他們坐比較遠,桌子上還未擺菜,熱情村民們率先將他們桌子擺滿了。
沒過多大會兒,村民們便忙活完,陸續落了座,喝過一碗打油茶後,百家宴就算是開始了。
原本他們以為是各自吃各自桌子上東西,可村民們並未在自己桌前停留太久,拿著碟子便開始四處遊走夾菜。
就連他們桌子上還未吃菜,也有村民們過來夾走了幾筷子。
虞蒸蒸望著一桌子大魚大肉,忍不住吞咽了兩口唾液,她昨天一整天都沒吃飯,現在餓得走路都輕飄飄。
雖然流口水,她卻遲遲不敢動筷子。
她看著衡蕪仙君:「仙君怎麼不吃呢?」
衡蕪仙君笑了笑,當著她面,從碟子中夾了一塊紅燒豬蹄,放在嘴裡咬了兩口:「小姑娘警惕心還挺強,難道還怕這菜里有毒,不敢吃嗎?」
他嚼了兩下,做出一個吞咽動作來:「放心吃,沒毒。」
原本都已經辟穀幾人,此刻都餓得頭暈眼花,蕭玉清還維持著君子如玉面貌,虞江江卻有些顧不得了。
昨晚上虞江江疼了整整一宿,早上醒來又迷迷瞪瞪圍觀那一場惡戰,早就將體力消耗差不多了。
見他們都開吃,安寧遲疑了一下,也往嘴裡塞了兩口。
傀儡不用進食,她軀體本就已是死人之軀,即便是進了這幻境之中,也不會變成活人。
所有人都在吃飯,就連容上都吃了幾口,唯有山水沒有動筷子。
衡蕪仙君注意到她:「怎麼不吃?不合胃口?」
山水搖搖頭:「我不餓,不太想吃。」
衡蕪仙君溫笑道:「不吃也好,若是吃了這飯菜,便要永遠留在第一層幻境之中。」
虞蒸蒸進食動作一停,僵硬著身子看向他:「你不是也吃了?」
衡蕪仙君微微頷首,將嘴裡豬蹄子肉吐了出來:「現在就沒吃了。」
第33章
聽聞這話,虞蒸蒸嘴裡咬著蜜汁雞翅膀,吐出來也不是,吃進去也不是。
她都已經吃了好幾塊肉了,若是真是按照衡蕪仙君所說,那她豈不是這輩子都要留在這個鬼地方了?
虞蒸蒸猶豫了一下,還是把嘴裡雞肉吞咽了下去。
反正離不離開,她吃都已經吃了,那就等她吃飽了再說吧。
不同於她心大,其他幾人一臉僵硬,猶如遠古石雕似一動不動,只有握住筷子手指微微發顫,像是在證明著他們還活著。
容上望著穩如老狗虞蒸蒸,漫不經心挑了挑眉。
她還真是一點都不怕,平日看著跟個慫包子似,今日膽子倒是挺大。
想到這裡,他眼前不禁浮現出她剛剛為了攔酒,在眾人面前直接伸手按住他手臂那一幕。
不,她平日膽子也很大,只不過她太過能屈能伸,又極為善於偽裝,這才讓人覺得她是個慫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