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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問她在做什麼,她如實告訴師父,是在給衡蕪仙君做手杖。
師父看起來很生氣,他問她為什麼要傷害安寧,還問她是不是和衡蕪仙君做了什麼。
她一遍遍的跟他解釋,可他不相信她。
她也生氣了,因為他不相信她。
她說了氣話,說她要嫁給衡蕪仙君了。
師父更生氣了,他想掰斷她剛做好的手杖。
她想從師父手裡搶走手杖,因為附近只有這一棵樹幹最結實,如果掰斷了手杖,衡蕪仙君該怎麼走路?
她搶到了手杖,可師父卻突然摔倒了,他面色泛青的用力掐著自己的脖子,唇邊生出利齒獠牙,她知道他又該喝血了。
在歸墟山時,每隔一段時間,師父到了夜裡就會將她支開。
她一直很好奇師父在做什麼,後來她不小心偷看到師父咬著一個女人的脖子,滿嘴都是鮮血。
師父從未喝過她的血,他會定期遣人給他送祭品,祭品都是女人,她們為了活命而討好他,可她們沒有一個人活著走出來。
她正想著,師父就朝她撲了過來,她感覺到有什麼鋒利的東西刺破了她的脖頸。
脖子很疼,疼的她直掉眼淚,她下意識的掙扎了兩下,師父就把她的手綁起來了。
緊接著,她的神識就莫名其妙的離開了軀殼,她飄在空中,看到他撲倒在自己的身上,鮮血順著他的嘴角往下流。
他用力的咬著她的脖子,好像在啃鴨脖一樣,但她沒有任何感覺,不痛也不癢。
其實這也不是第一次如此了,自從她進了陣法後,已經有過好幾次神識離體的經歷,她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
見虞蒸蒸還在掉淚,山水拍了拍她的後背:「上次我和阿蠻一起去山泉沐浴,阿蠻在水裡放了一個屁,水裡咕嚕嚕的冒泡,你猜阿蠻說了什麼?」
阿蠻是歸墟山上賣餛飩麵的,山水最喜歡吃阿蠻做的餛飩。
虞蒸蒸不知道山水為什麼會突然提起阿蠻,她愣了一下,眼淚還在往下淌,卻是下意識的搖了搖頭。
山水:「阿蠻說水開了。」
虞蒸蒸:「……」
山水擦乾淨她臉上的淚水:「不哭了,等回去我讓阿蠻給你做餛飩吃。」
虞蒸蒸的眼淚掉的更凶了,明明受傷害的人是山水,可山水卻還在努力逗她開心。
她埋下頭扒拉兩下臉,胡亂的擦乾淨眼淚,勉強扯出一個難看的笑容:「好,我要吃兩碗。」
就在兩人說話之間,衡蕪仙君的身影已經出現在了她們面前。
他的眸光直直落在山水身上,腳步踉蹌的走到她身旁,上下打量著她,似乎是在查看她有沒有受傷。
虞蒸蒸試圖擋在山水身前,卻被他一把扯開。
山水的面色慘白,眼眶還是紅通通的,白皙的脖子上布滿刺目的紅痕,他好像明白了什麼。
衡蕪仙君僵住身子,朝著被草木束縛住的向逢看去,他垂在身側的手臂止不住的顫抖,他全身的力氣仿佛在這一瞬間被抽乾。
他將薄唇抿成一道線,太陽穴上爆出條條青筋,他彎下腰身,動作遲緩的掀起衣袍,從大腿右側的繃帶里取出一隻尖細的錐子。
他攥緊錐子,腳步低沉的朝著向逢走去,腿腳上的傷口崩裂,鮮血染紅了土地,可他感覺不到一絲一毫的疼痛。
剛邁開一步,便有一隻微涼的小手拉住了他的衣袖,他愣了一下,側過頭去。
沾滿污泥的小手裡,緊緊握著一根手杖,山水彎起眸子,眸光明亮:「仙君,這根手杖很結實,不會再壞了……」
她的話未說完,便突然覺得身前一沉,再反應過來時,她已經被他擁入懷裡。
衡蕪仙君骨骼分明的手掌微微收緊,用盡了渾身的力量:「山水,我可能要食言了。」
山水怔怔的看著他,沒有說話。
虞蒸蒸也沒什麼反應,這話在她的意料之內,有些事情是隱瞞不住的,衡蕪仙君有知情的權利,也有選擇退婚的權利。
若是衡蕪仙君不願娶山水,她也不會道德綁架他,只能說兩人的緣分不夠,山水值得更好的人。
她上前一步,想要將山水從衡蕪仙君的懷裡接過來,卻聽到他繼續說道:「婚姻乃人生大事,我年長你許多,本想等你考慮清楚……」
「可現在,我不想等了。」
衡蕪仙君的掌心微攏,山水的一縷青絲從他指間滑過,他的下頜窩在她的脖頸中,輕嘆一口氣:「你知道我不是好人,我想娶你為妻,若你不願,我便只好綁你去成親了。」
虞蒸蒸的眼圈又紅了,淚水濕潤了眼眶,她伸向山水的手指,緩緩的垂了下去。
算他是個真男人。
柔軟的絹布覆在她眼前,她怔怔的抬起頭,卻看見了一隻蒼白削瘦的大掌。
容上的語氣冷淡,用絹布擦拭眼淚的動作卻輕柔:「你怎麼這麼愛哭。」
虞蒸蒸撇著嘴:「說的好像你經常見我哭似的。」
容上沒說話。
他是看著她從小哭到大的。
每次看到她哭,他都忍不住在想,她那麼多眼淚是從哪裡來的。
岩洞內傳來一道刺耳的尖叫,驀地打斷他們的思緒,虞蒸蒸吸了吸鼻子,看見了隨後趕來的虞江江,她正望著渾身是血的安寧發出陣陣鬼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