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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蒸蒸被他說懵了。
眾所周知,雪惜是用劍自刎在青城山下,那自刎的傷口,自然與他殺的傷口不同。
當初光是驗屍,就動用了數十位仵作逐一確認,這個絕對不會出錯的。
不等她說話,向逢便猩紅著雙眸,自顧自的說了下去:「當年你逼迫雪惜為你煉製龍脊髓,只因她未按照你所言去做,你便枉顧她對你的求救,甚至扔出赤霄劍逼她自刎……」
他的嗓音哽咽,布滿血絲的雙眸含滿淚水:「你將沾滿她鮮血的赤霄劍,賞賜於我,可恨我還蒙在鼓裡,對你感恩戴德……你真是好惡毒!」
「如今我給你恕罪的機會,只要你交出元神,把我的雪惜還給我,我便念在山水的份上,給你留個全屍。」
向逢的神色幾近瘋癲,他用劍刃對準了容上,五官猙獰的駭人。
虞蒸蒸自認心理素質過硬,卻還是被向逢發瘋的模樣嚇到了,她蹲下了身子,攥住容上的手臂搖了搖:「這其中必定有誤會所在,對不對?」
容上本不欲多說,他並不在意向逢的看法。
向逢心性不穩,意志薄弱,極易被人利用,早在雪惜從人界帶走向逢時,他便提點過雪惜。
後來他被雪惜逼著起誓,將向逢帶回歸墟山,那日他便已經料定向逢會有一日背叛他。
所以他從未對向逢抱有過任何希望,更不會因向逢的所作所為而感到失望。
向逢誤會他逼雪惜自盡,怕是從天帝的往生鏡中看到了些什麼。
本來向逢就對他心有間隙,那往生鏡沒有聲音只有畫面,只需要用雪惜的死稍作撩撥,就可以點燃向逢心中壓抑已久的不滿與怒火。
這事不過就是個引頭,就算沒有此事,往後也還有旁的事會激起向逢反叛的心。
蕭玉清用向逢做殺人的刀,無非就是看中了他當初對雪惜以神之名起誓,不會因為任何原因親手斬殺向逢罷了。
容上懶得多費口舌,可虞蒸蒸搖的他難受,她放低姿態的嗓音綿綿軟軟,一雙濕漉漉的眼眸一眨不眨的看著他,勾的人心裡酥酥痒痒。
他用手掌捉住她的臂彎,向前猛地一帶,她的身子便保持不住平衡,朝著他懷裡跌去。
容上在她唇角覆下輕輕一吻,猶如蜻蜓點水,轉瞬即逝。
待到虞蒸蒸反應過來時,他已經鬆開了她。
她惱怒的瞪著他,抬手就要將他按在自己臂彎處的手掌拉開,卻被他不著痕跡的躲避開來。
虞蒸蒸注意到他這細微的動作,她滿臉狐疑:「你已經恢復了?」
容上搖搖頭:「沒有。」
她挑了挑眉:「那你為什麼躲我的手?」
容上瞥了一眼她沾滿泥污的小手:「你的手太髒了。」
虞蒸蒸:「……」
向逢緊皺眉頭,劍鋒寒光凜冽:「你們有完沒完?!把元神交出來,我讓你們黃泉路上一起走。」
虞蒸蒸聽到向逢的聲音一愣,她在心中咒罵一句該死,被容上搞得,剛剛緊張起來的心情一下就垮了。
她瞪了一眼容上:「雪惜不是自刎嗎?這肯定是個誤會,你快跟他解釋清楚……」
許是因為剛剛得過便宜,他心情甚是愉悅,難得開口解釋了兩句:「雪惜並非在求救,她是求孤在她死後收留你,那時她已是強弩之末,自盡也是她向孤所求。」
容上的聲音輕描淡寫,仿佛只是在敘述一件普通的事情,就跟在說今天天氣真好一樣,沒有絲毫跌宕起伏的情緒摻雜其中。
向逢的臉色鐵青,攥住劍柄的指間止不住的顫抖,顯然,他並沒有相信容上的解釋。
容上早就料到向逢不信。
畢竟好不容易把雪惜的死推卸給旁人,若是向逢認同了他的話,那雪惜的死便又要歸功到向逢頭上。
容上內心毫無波瀾,面色平靜:「逝者已逝,你何必這般執著於雪惜,有山水常伴左右,你該知足才是。」
向逢的面部肌肉抽搐了兩下,額頭上凸出道道青筋,他用力的嘶吼著:「你就是個冷血無情的怪物,你懂什麼?!」
「是她在我落魄之時,每日贈予我一枝迎春花和肉包子,那時我被屠滿門,已心灰意冷喪失生機,是她給了我活下去的希望。」
「也是她,把我從仇敵手中拼死救出,悉心照料整整三個月,傷好後見我無處可歸,又將我收留在凌碧宮。」
他低聲自喃道:「是雪惜予我再生之恩,我必須要救活她,待到雪惜活過來,我才能安心和山水成親。」
容上輕笑:「愚不可及,若無山水拼死相救,你早就該死在棺材鋪里,哪輪的到雪惜撿漏。」
當初,向逢在昏迷前跑進了棺材鋪里求救,棺材鋪主人家的小女兒把向逢藏進棺材裡,待到仇人追殺來時,他們持刀逼問她向逢的下落。
她和她爹都因為向逢被仇人割喉,仇人放火燒了棺材鋪,她爹當場就死了,而她強撐著一口氣把向逢救出了火海。
當時向逢已經是半死不活,雪惜不想為了一個快死的人,浪費凌碧宮的珍稀靈草,若非她跪地請求雪惜救活向逢,向逢怕是要死在那裡。
那天,雪惜帶走了向逢,而他帶走一副棺材。
棺材上覆著那棺材鋪女孩的魂魄,也正是如今缺少地魂的山水。
要說是雪惜救了向逢,倒不是說是山水救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