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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上從衣角捉下來一隻赤背六眼蜘蛛,見白色衣袍被沾染上幾根蛛絲,他緩緩皺起眉頭,眸底滿是陰霾之色。
風未停,一條緞色白練隨風揚起。
流沙地上映出一道欣長身影,笑聲盈盈:「老朋友,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容上望著來人,漫不經心眯起長眸,唇邊帶著懶散笑意:「衡蕪仙君。」
衡蕪仙君勾唇溫笑:「鬼王又在拿我說笑了,我早就不是什麼仙君了。」
這話卻是沒錯。
在衡蕪仙君還是天帝嫡次子之時,曾是天界盛極一時風光人物,他是天界驍勇善戰守護神,受人界萬貫香火、百官朝奉,在人界立神塑無數,乃是天道驕子。
這種風光無限巔峰持續了沒多久,魔界之尊病重,魔界上門來搶人,天界眾神仙才知曉,原來他並非天帝親生之子,而是魔尊多年前強迫九天玄女產物。
天帝為遮家醜,將九天玄女暗中處死,又下命要將衡蕪仙君挑掉全身筋脈、遭受十八層地獄刑罰後,貶入畜生道受輪迴之苦。
人界神塑被推倒,受香火寺廟被砸爛。
一夜之間,衡蕪仙君從雲端墜入泥潭,成了天界人人喊打過街老鼠。
後來,被挑斷腳筋、受盡折磨衡蕪仙君逃出煉獄,從此墜入魔道,成了魔修們統領,也是如今新一任魔尊。
別看他一副人畜無害模樣,他動起手來要比容上更加殘忍暴虐。
若說落在容上手裡是丟掉性命,那在衡蕪仙君手下,便是要被他折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容上望著眼前紅衣男子,他一身赤紅色長袍,三千青絲整齊綰進玉冠中,雙眸上覆著一條白練,身後背著用布條纏繞工整手杖劍。
衡蕪仙君溫和道:「今日我來,是想取走你元神。」
不論神魔,元神都是他們最重要東西,若是元神脫殼,用不了多長時間,此人便會化作一抔黃土。
衡蕪仙君口氣溫潤,像是在和容上商量什么小事似。
容上嘴角在笑,並不理會衡蕪仙君挑釁,他不疾不徐寒暄道:「眼睛好些了嗎?」
衡蕪仙君腳筋是被天帝挑掉,失明雙目卻是拜容上所賜。
當初他為了治好雙腿,便不自量力打起了容上元神主意,容上主動給他上了一課,順帶取走了他眼睛,算是給他一個教訓。
被戳到痛處衡蕪仙君,依舊不溫不火笑著:「眼睛是好些了。」
他並不急著取容上元神,配合著寒暄道:「多年不見,鬼王還未成家,看來鬼王眼界甚高,怕是沒有女人能入鬼王眼。」
容上輕嗤一聲:「女人乃身外之物,多年未見,衡蕪仙君越髮膚淺。」
衡蕪仙君正要附和,頭頂卻傳來刺耳尖叫聲。
兩人同時抬眸,卻看見一個白袍女子,以一種極其詭異姿勢,長發飄飄從空中快速墜落。
容上眯起長眸,隱約從那女子烏黑頭頂上,看到了一小塊潔白光禿頭皮。
他唇邊笑意凝固,下意識往那女子墜落方向挪了挪,掌心中冰棱落在流沙上,手臂驀地一沉,便有個溫熱物什貼上了他胸膛。
她顯然還未反應過來自己平安落地,一雙手臂緊緊環在他脖頸上,小手死死叩在一起,雙眸中噙著淚水,嘴裡還帶著哭腔喊著媽媽。
感受到脖子被溫熱液體浸濕,容上怔愣片刻,才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麼。
衡蕪仙君在笑,意有所指道:「果然是身外之物。」
鬼王沒有剜掉他雙目,只要眼球還在,他就是半瞎狀態,帶上特製白練,便可以模糊看到眼前事物。
容上沒理會衡蕪仙君,他垂眸輕瞥一眼懷中女子,輕飄飄道:「鬆手。」
虞蒸蒸身體是下來了,魂兒卻還沒追上,她根本聽不進去他話,自顧自蜷著身子哆嗦成一團。
容上很想把她扔出去。
可地上全是赤背六眼蜘蛛,她要是飛出去,就會成為蜘蛛午餐。
他心情不好,很不好。
他想不通自己為什麼要伸手接她,更想不通自己為什麼不把她扔出去。
容上抬起陰鷙眼眸,眯眼打量起衡蕪仙君身後魔修們,一共也就千八百人,根本不夠他發泄此刻不怎麼愉快情緒。
他眸光最終落在了衡蕪仙君身上:「想要元神,就過來拿。」
這些人中,也就只有衡蕪仙君能跟他過上幾招了。
衡蕪仙君將掛在背後手杖劍取了出來。
他腳筋被挑斷了,雖然用了很多方法來治,卻是效果甚微,只是勉強可以行走,平日裡還是需要拄著手杖。
這手杖劍刀鞘形似手杖,實則暗藏玄機,拔下刀鞘時便是殺人利刃,合在一起則可以用作手杖。
容上一手托著她臀胯,一手凝出冰棱之霜:「來吧。」
衡蕪仙君將纏繞在手杖劍上白布條取下,笑容淡淡:「不急,等你同伴下來一起。」
容上緩緩側過頭,卻見原本都御劍逃離眾人,此刻被魔修們從崖上逼了回來。
除卻子瑜子倩是單獨御劍逃離之外,其他人手中都帶著一個拖油瓶,又要躲避魔修攻擊,還要在山形險峻沙峪谷加速飛行,自然跑不過熟知地形魔修們。
是以這些人中,只有子瑜和子倩逃脫成功,其他人都被魔修們逼了回來。
虞江江本來能自己逃走,但她心裡惦念著蕭玉清,又因為將虞蒸蒸推下青岩劍而心虛,稍不留意,便被魔修纏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