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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耳邊傳來容上揪心的叫喊聲,她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
他的語氣不再如往日那般雲淡風輕,反而還染上一絲焦急之意:「蒸蒸!你醒醒!」
虞蒸蒸下意識的打了個寒顫,她微微渾濁的眼眸,逐漸恢復清明。
這靠近斷崖之處,竟是布下了迷障,這種結界類似于歸墟山周圍的海水,只不過此地的迷障會勾起人心中最痛苦的回憶,令人露出破綻和軟肋。
那一瞬間被迷障迷惑的,顯然不止是她一個人,只不過容上方才那一嗓子,將向逢也給喊醒了過來。
向逢的臉色煞白,握住劍柄的手掌微顫,他的眼前一直閃過雪惜身亡的那一幕,令他的血氣逆流向上,充的眼眸猩紅。
他將劍刃又往上抵了抵,泛著寒光的劍面折映出淺紅的血色:「若你不想讓她死,便將元神給我!」
容上望著她無力的面龐,掌心中的冰色琉光閃著微芒,風吹過綠林,發出簌簌的聲響。
他薄唇微啟,眸底泛著冷冽的寒光:「雪惜的屍體已被煉製成傀儡,孤的元神也救不活她。」
向逢喘息了兩聲,喉間發出嘶啞的聲音:「我用元神為安寧續命,屆時天帝會將凝魂珠借給我,我就可以救活雪惜了……」
容上輕嗤一聲:「什麼凝魂珠,若是真有這東西,天帝也不必費盡心思的奪取孤的元神。」
雪惜之死與天帝脫不了干係,當時天帝與蕭玉清聯手,為的便是利用蕭玉清奪取他的元神。
若非是他跟天帝說他手裡留存著神女的元神,天帝也不會放棄蕭玉清,轉頭就答應與他聯手反攻蕭玉清。
向逢聽到這話,神色微怔,他轉過身子,看向天帝:「他說的可是真的?」
天帝面不改色,笑容依舊:「凝魂珠是有的,只不過朕不知道凝魂珠在哪裡罷了。」
向逢:「……」
他的眸光破碎,仿佛有什麼執念從眼底裂開,一股無力之感油然而生,他的呼吸凝重了兩分。
他不相信天帝的話。
定然是天帝與容上暗中做了什麼交易,天帝才會突然改口。
明明容上的元神觸手可得,只要他得到元神,便能給安寧續命,用凝魂珠修復雪惜的魂魄……
「師父——」
這一聲沙啞的女聲,卻是將向逢幾近瘋癲的思緒拉扯了回來。
他怔怔的側過頭,看向一身紅色喜服的山水。
那鮮艷的嬌紅色,刺痛了他的眼眸,映的他滴血的眸中更添一抹殷紅。
他已經很久沒聽到山水喊過他『師父』了,甚至上一次是什麼時候,他都有些記不清楚了。
向逢的身前起伏,唇瓣蠕動了許久,才輕輕喚出她的名字:「山水……」
許是顧及到虞蒸蒸的感受,容上並沒有讓人綁住山水,只是意思意思,命兩人站在她身後看管。
山水的頭上披著紅蓋頭,她將蓋頭扯下來,自顧自的走到天地桌前,抱起了那無名的靈牌。
她眉黛低顰,朱唇微點,鎏金點翠鳳冠綰住她及腰的青絲,鬢間貼著金色花鈿,大紅色的霞帔襯的肌膚玉白如凝脂。
向逢從未見過如此百媚千嬌的山水。
他眼中的山水,是古靈精怪的,是憨態可掬的,是嬌俏可人的……
世間所有美好的詞彙都可以形容她,但他卻從不知道,她也可以是楚楚動人的。
在這一瞬,他才不得不承認,山水已經悄無聲息的長成了大姑娘。
山水抱著無名的靈位,緩緩朝著他走去:「師父,放了蒸蒸姑娘,帶山水離開這裡……好不好?」
向逢聽聞這話,眸中閃過一絲喜悅,她這是願意原諒他了?
他剛要點頭,眸光卻不經意掃到身旁的安寧,他看著面色青灰的安寧,點頭的動作卻是猶豫了。
安寧活不久了,他必須得拿到容上的元神,給安寧續命,這樣等他拿到了凝魂珠,便可以救回雪惜了。
如果山水願意原諒他,那隻要他好好跟山水說明白,想必山水一定會諒解他吧?
向逢望著朝他步步走來的山水,語氣誠懇道:「山水,再等一等,等師父拿到元神,便帶你遠走高飛。」
許是怕她不理解,他又補充道:「雪惜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的性命是她救的,若沒有她,也沒有現在的我。山水,你也不想師父做一個忘恩負義的人,對不對?」
山水立在他身前,她不言不語,只是認真的看著他,用眸光細細的描繪他的模樣。
她看著,看著,也不知怎地,卻突然紅了眼眶:「在你心裡,山水算什麼?」
向逢的眸光有些不忍,唇瓣微微張合,終是狠下心來將目光錯開,沒有回答山水的話。
他用那漆黑無底的眼眸,望向了容上:「我數到三,若是你不將元神交出,我便殺了虞蒸蒸。」
「三。」
「二……」
容上打斷他:「孤給你元神。」
向逢的神色微怔,他顯然沒想到容上會如此利索,他還以為他得先給虞蒸蒸放點血,容上才會同意交出元神。
容上抬眸望向虞蒸蒸,受毒性折磨,她已經幾近昏厥,若非是向逢拿劍刃抵在她脖子上,她怕是早就疼暈過去了。
即便如此,她泛白的唇瓣,還在輕輕顫動,似乎是在低喃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