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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進門,便看到一個青衫書生在餵雞,她將蔬菜放在地上,笑著上前:「周深大哥,大娘還未回來嗎?」
這書生就是收留他們的人,他性子溫善敦厚,前兩日見她背著容上在街邊遊蕩,主動上前詢問,知道她有難處之後,便將他們帶回了家。
周深將手裡的野草撒完,笑容溫和道:「這兩日繡房太忙,今晚我娘許是不回來了。」
虞蒸蒸點了點頭:「大哥還未吃晚飯吧?正好我要去熬湯藥,順便做些飯來。」
周深正在準備進京趕考的事宜,平日都是他娘照顧他的起居飲食,如今他娘不在家,他自己又不會做飯,想必他還沒吃晚飯。
雖然她知道自己做的飯難吃,但好歹總比餓著肚子強。
周深白嫩的耳根有些泛紅:「這樣太麻煩姑娘了,我一頓不吃沒關係的……」
虞蒸蒸搖了搖頭:「無妨,反正我弟弟也得吃飯,我就一起做出來,不麻煩的。」
這裡封建的不行,她隨身攜帶個男人,誰也不敢輕易收留她,所以她就給容上編了個悽慘的身世。
他從小父母雙亡,和她這個親姐姐相依為命。
為了讓她能嫁個好人家,他主動進勾欄院裡當鴨子給她攢嫁妝,可就因為他的技術不夠嫻熟,被客人打成了重度昏迷。
她為救昏迷癱瘓的弟弟,不惜長途跋涉來到欒城,拿著他賣身賺來錢,想要給他找名醫看病,誰料一進城,她就被人偷光了銀子流落街頭。
這個故事跌宕起伏,聽得周深眼淚直流,當即就表示,願意收留他們些日子。
雖然身份是編造的,但虞蒸蒸真的很感激周深,多虧了他,她和容上才不至於流浪街頭。
周深有些不好意思,可見她執意要去做飯,便也沒再說什麼,只是跟著她去廚房幫忙燒火摘菜。
羅子軒扔給她的銀子,她賣藥並沒有用完,見還剩了不少,她就拿了些碎銀子買了豬肉。
她將豬肉剞上十字花刀,切成寬度均勻的斜狀塊,佐以荸薺粒,與紅糟和濕澱粉拌抓勻。
切塊豬肉與荸薺粒下至油鍋,待到豬肉捲成荔枝形狀,撈出備用。
調好滷汁後,重起一鍋新油,下蒜末蔥白炒香,倒入滷汁燒至沸騰,而後下入豬肉與荸薺翻炒盛盤。
只一道荔枝肉,便令廚房內飄香四溢,木甑子桶里蒸的白米飯也好了,氤氳的霧蒸汽升上去,整個廚房內都散著香噴噴的米飯香。
因為吃飯的人不多,她便只做了這一道菜。
院子裡有個石桌,虞蒸蒸把飯菜都端到石桌上,有那淡淡的月光相照,倒是也不用點蠟燭了。
周深很久沒沾過葷腥了,她給他盛了兩大碗米飯,都讓他吃的乾乾淨淨。
他吃相斯文,忍不住誇讚道:「虞姑娘廚藝甚好,這道荔枝肉酸中帶甜,外酥里嫩,令人意猶未盡,是我吃過最好吃的飯菜。若是誰能娶得虞姑娘為妻,那便是積攢了八輩子的福氣。」
聽到如此至高的讚美,虞蒸蒸老臉一紅。
從未有人誇過她做飯好吃,她只給容上做過七年飯,可最後他一口沒吃,全落到那條黑狗嘴裡了。
她不禁有些好奇,難道是她的廚藝進步了些?
虞蒸蒸猶豫一下,將臉上的面紗摘了去,她嘗了一口荔枝肉,豬肉炸的過了些,吃起來有點柴。
味道倒還可以,只是沒有周深所讚嘆的那樣誇張。
她抬起頭:「周深大哥謬讚,大娘做的飯菜才是真的好吃……」
話還未說完,她就愣住了。
周深白白淨淨的臉上,布滿紅暈,他呆滯的望著她的面容,微微張啟的唇瓣卻是合不上了。
虞蒸蒸後知後覺的回想起來,周深初見她時,她面上塗抹了些黑泥,後來她被帶回這院子裡,出入都是帶著面紗,他還從未見過她的真實容貌。
她連忙將面紗帶了起來,端著給容上熬好的湯藥,匆匆逃進了屋子裡。
虞蒸蒸一進屋子,莫名的感覺到有些奇怪,她走時容上是躺在床榻里側的,可此時容上的身子卻是在榻邊。
難道他已經醒了?
這樣想著,她走到榻邊,低聲試探道:「容上?」
榻上之人並未回應,依舊是面色蒼白虛弱,仿佛隨時都會咽氣的模樣。
她嘆了口氣,將藥碗放在一旁,扶著他坐了起來:「該喝藥了。」
說罷之後,她總覺得這話莫名的熟悉,她愣了愣,又添了二字:「大郎。」
大郎並不配合,不管她如何用勺子撬他的嘴,他都咬緊了牙關,左右就是不張嘴。
虞蒸蒸餵他個藥,弄得自己滿頭大汗,最後湯藥都涼了,也沒餵進去半口。
她蹙起眉頭,將藥碗放在榻邊,用兩根手指頭扒開他的唇瓣,拿著勺子用力別著他的牙齒。
這次她往手掌中注了些靈力,終於將他的牙關別出一道縫隙,她鬆了口氣,連忙把湯藥灌了進去。
可事實證明,她高興的太早了。
那湯藥是怎麼灌進去的,就是如何被他吐出來的,她不禁有些懷疑,他是不是故意在和她作對。
虞蒸蒸捏住他的臉,嗓音中滿是崩潰之意:「你倒是喝藥啊,我辛辛苦苦給你煎了半個時辰的藥,你好歹喝一口也行……」
容上垂在床側的手指,微不可見的顫動了兩下,像是在極力忍耐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