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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日,她在天亮之前,趁著容上熟睡時,偷偷離開了那郊野之地,又回到紅蓮寺去找了陸任賈。
陸任賈喜歡雪惜,而蕭玉清便是殺死雪惜的主謀。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陸任賈擅長醫術,若是帶在身邊左右,自然也可以幫她緩解身上的毒性。
陸任賈似乎料到了她會回來,他已經貼心的打包好了自己的包袱,甚至還給自己買了頂假髮叩在了頭頂上。
他這般篤定她會回紅蓮寺找他,除了認定她對容上的感情,還有一方面也是因為看出了她體內蘊藏的毒性。
虞蒸蒸原本是不想再摻和這些爛事,可容上能思量到的事情,她自然也都想到了。
蕭玉清讓向逢追來紅蓮寺,真正目的並非是為了奪取容上的元神,只不過是想消耗她的靈力,讓她體內的毒性提前,在容上面前復發。
蕭玉清在和容上下賭注,他要賭容上見過她毒性發作時的模樣,是否還能繼續冷靜自持下去。
按照容上那個瘋癲的性子,即便知道蕭玉清在蓬萊山上設下了局,他也會毫不猶豫的闖進去。
這對容上來說,是一場必死之局。
她不希望他死,所以她就跑了。
她給容上留了一封信,告訴容上,她想在臨死之前,遊歷人界的大好河山。
容上在她腳上系的腳鏈,似乎因為他元神的缺失而失效了,所以他根本不知道她跑去了哪裡。
不出意外的話,此時容上還在人界尋她。
再撐兩日,待衡蕪仙君大婚之後,蕭玉清設下的圈套和陰謀不攻而破,他便安全了。
正思索著,陸任賈卻一把將她拽進了巷子裡,她還未反應過來,便聽到巷子外傳來高喊聲:「天帝駕到,閒人退避——」
她將半個腦袋探出去,便依稀看到白色步輦上,端坐著一個紅衣男人。
雖然只是個背影,但她還是認出這是天帝來了,也不知到底成親的人是誰,穿這一身騷包的紅色來,莫不是來砸場子的。
原本衡蕪仙君和天帝有仇,是絕對不會容許天帝前來他的婚禮搗亂的。
可這場倉促的婚事,顯然是他為了配合蕭玉清,而給容上下的一個圈套。
請天帝來蓬萊山,不過是想萬無一失,裡應外合將容上擊倒。
可嘆蕭玉清自以為計劃天衣無縫,卻不知天帝和他之間的關係並非牢不可破。
天帝願意趟這趟渾水,自然不會是因為天后和蕭玉清的親戚關係,不過就是他也想要容上的元神罷了。
天帝育有兩子,一是衡蕪仙君,另一個是衡陽仙君,衡陽仙君為除害邪獸,被邪獸重傷,已是命不久矣。
而天帝唯有奪取容上的元神煉丹,才有希望救活衡陽仙君。
說到底,不管是衡蕪仙君,還是向逢,又或者蕭玉清和天帝,他們聚齊在蓬萊山,為的都是容上的元神。
虞蒸蒸忍不住嘆了口氣,若不是容上自己作死,非要在青城山斷崖上玩那一出苦肉計,哪裡會落到如今這種被動的下場。
正想著,她卻感覺到胸口窒悶,時不時有針扎一般的刺痛,她掏出雲片糕,遞給陸任賈:「你看這糕點可有問題?」
陸任賈捻了兩下那糕點的粉末,放在鼻間輕嗅兩下,而後搖了搖頭:「沒問題。」
虞蒸蒸頷首,許是她有些小心過頭了,幹什麼之前都習慣先懷疑一番。
不過現在是特殊時期,她若是不小心一些,很容易被人設計。
她將那雲片糕放入齒間,輕咬了一口。
奶白色的雲片糕清甜細膩,芳香可口,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絲絲沁甜滲入喉間,倒是舒緩了些她的不適。
陸任賈對著巷子外細細觀察一番,低聲道:「天帝不止帶了這些人,我可以察覺到他們的氣息,城外少說也要有幾萬天兵在待命。」
虞蒸蒸並不意外,天帝既然來了,那便不能空手而歸,既然如此,自是要有完全的準備才是。
她也不算太心急,反正只要容上不來,那天帝埋伏再多的人也是白費功夫。
她捻了一塊雲片糕,拿到他手邊:「來一口嘗嘗?」
陸任賈垂下眼眸,看見遞到他手中的雲片糕,微微有些失神。
雪惜也愛吃這些甜食,他每年給她燒紙時,都會擺上兩盤糕點,也不知她有沒有吃到。
說起來,虞蒸蒸和雪惜的性子倒有幾分相似之處,明明都已經身中劇毒,心態卻還一直樂觀向上。
虞蒸蒸見他呆滯的模樣,又低低喚了一聲:「賈大哥,你想什麼呢?」
陸任賈怔愣一瞬,緩聲應道:「沒什麼,就是年紀大了,總是喜歡回憶過去。」
說罷,他便接過那雲片糕,放在嘴裡咬了一口。
的確是小姑娘家愛吃的東西,甜膩的令他喉間發齁,雖然如此,他卻仔仔細細的將這一整片雲片糕都吃完了。
陸任賈輕聲喃喃道:「真甜。」
虞蒸蒸笑了笑:「甜就對了,生活那麼苦,自然是要吃些甜的補一補。」
這次,陸任賈沒有說話,只是黝黑的面龐上,也受她的笑容感染,帶上了一絲淺淺的笑意。
待到天帝浩蕩的隊伍褪去,虞蒸蒸已經吃完了剩下的雲片糕,她和陸任賈回了暫時的住處。
一回去,兩人便面對面的坐下,虞蒸蒸蔥白的指尖抵在他眉心,森綠色的琉光從指尖泄出,緩緩融進了他的眉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