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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點想我師傅了。」肖迪忽然很煽情地說道,「如果他在的話,這兒沒人敢欺負我們。」
「你師傅是誰?」肖迪只知道他們是洛山派弟子,也知道陸少卿是掌門之子,但是師從卻沒仔細打聽過。
「我師傅是大長老齊懷山。」肖迪說,「我師傅現在就我們四個弟子,都下來了。」
肖遙給他潑冷水,「結果給師傅丟臉了吧?」
肖迪卻哼哼道,「我才沒有給師傅丟臉,是山下這群人太不要臉了,在我們山上,根本沒有那麼多勾心鬥角的玩意兒呢,大家都非常友善。」
肖迪說這話的時候,完全沒想起自己曾經跟在陸少卿身後,以欺負沈言他們為樂的日子,只覺得自己高尚正義得不行。
「你現在都開始哭著找師傅了,跟個奶娃娃一樣,還說不丟人?」肖遙開玩笑道。
肖迪說,「才不呢,我們師兄說過了,思念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所以如果我想誰了,一定要說出來。我還想我師兄了呢,我還想我師妹們了呢,我還想沈言和江楓呢,我還想顧忘憂呢。」
「那我呢?」肖遙問。
「不想。」肖迪說,「我才不想你呢,你就知道笑話我。」
肖遙不說話了,牢獄裡又寂靜起來。
肖迪有些受不了,張嘴問道,「你呢?你有想什麼人嗎?」
肖遙靠在牆邊,透過一個手掌寬的小洞看向外面的世界,表情平淡,他好像在思考什麼,又像什麼都沒想。
肖迪從地上爬起來,「問你呢!」
肖遙眨了眨眼,仿佛被一瞬間從虛幻的回憶中,拉回了現實的世界,他笑嘻嘻地說道,「我心裡只想著你呀,誰知肖迪兄這般傷人,竟說心裡沒我。」
肖迪愣在原地,然後整個人都抖了三抖,「你真肉麻死了!睡覺!」
肖遙聲音一如既往的溫柔,輕嘆道,「睡吧。」
若是陸陽在這兒,他一定會吐槽肖遙風流,一嘴騷話不光光對著漂亮姑娘說,現在居然還開始對著漂亮男孩兒說,越來越基了。
可是陸陽不在這兒,他正躺在一建造在樹林裡的木屋內,昏迷不醒,而在他隔壁的屋子裡,則坐著兩個人,兩個長相極肖彼此的人。
江楓垂著眼,也不看那個人,也不說話,如老僧入定一般,一動不動。
「小楓。」坐在他對面那個黑衣人,抬手倒了兩杯茶,「我找到你的師兄師弟了,他們被關在了蘄州州府大牢里。」
江楓沒回答,只是舉起其中一杯茶,灌進了嘴裡。
黑衣人表情有一絲絲恍然,又藏著難掩的苦楚與仇恨,他看著江楓玉白色的細長手指,將那瓷杯放到桌上,搖頭道,「這洛山派也不過爾爾,教了你那麼多年,喝茶卻如牛飲。」
江楓終於有了反應,他抬起眼看向這個和他幾乎一模一樣的男人,冷笑道,「誰能有你教得好呢?」
黑衣人也終於沉默了,但是這通安靜沒有持續多久,他便又繼續開口道,「我找了你十多年。」
江楓不再看他,側過頭往窗外望去,「怕是在這兒躲了十多年吧。」
黑衣人改了個說法,「我以為你死了。」
江楓也順著他這句話道,「那你就當我死了吧。」
「林楓!」黑衣服猛地把茶杯拍在桌上,那嬌弱的瓷杯根本無法承受這樣劇烈的擊打,被無情拍碎。
江楓老神在在,非常悠閒地說,「我姓江。」
黑衣人一愣,表情在幾息間扭曲成了好幾種模樣,最後又回到了最開始時那般淡定的姿態,語氣溫和,「小楓,我帶你去看看她吧。」
江楓藏在袖子裡的手忽地握緊,他表情還是沒有太多變化,在這個黑衣人面前強裝著自己對他的無視。
「走吧。」江楓硬撐著站起身,看似輕鬆,實則沉重地撣了撣衣袖。
木屋外是一片難尋道路的密林,泛著青黑的霧氣在四處飄蕩,一眼看過去只覺得心神壓抑,黑衣人從袖中丟出一瓷瓶,「吃了,這瘴氣觸之即死。」
江楓沒有絲毫的懷疑,便打開瓷瓶上軟蓋,將裡面的藥液喝了進去。
黑衣人在原地靜站幾息,然後選了一條看起來不似出路的方向走出去。
樹林層層疊疊,毫無章法,這黑衣人走法也莫名其妙,時而前進時而後退,東南西北仿佛在這裡已經不是方向,江楓一開始還想記路,到後面他直接放棄了。
這是陣,他會一點陣法,可是在這個男人跟前,他會的那點東西,還不如一個三歲稚童。
這一路也沒走多久,也可以說是不知道走了多久,江楓只知道自己前一秒還被黑霧籠罩,下一秒就忽地出現在了一懸崖邊上。
那裡有座孤墳。
狂風在山頂兇猛地呼嘯著,天光一如既往的昏暗。
江楓看著那座墳,眼淚一下就溢了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支持。
第76章 第七十六章
江楓攏了攏自己的衣領,伸手擦掉眼角的淚,他深吸一口氣,腳步穩健地向前走去。
這個墳不大,上面被清理的很乾淨,四周長著細嫩的小草苗,看得出黑衣人時常都在這兒照料著。
江楓在墳前站定,看著墓碑上刻著的那行字——愛妻江姚之墓。
他又哭了,十多年來江楓很少哭,他原以為自己不管再見到任何關於這個人的東西,都不會再哭了,可是當他真的站到這個人的墳前時,所有的「他以為」都只是他以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