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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忘憂一大早就去到藥房熬藥,肖迪陪在他身邊,跟著一起拿扇子扇火。
莫長風和秦千月帶上肖遙在清晨離開了幽幽谷,準備回蘄州附近尋找江楓和陸陽,而沈言和肖迪則留了下來,一個療傷,一個當上了臨時藥童。
幽蓮老人不喜歡谷內除了病人外,有太多無關的人存在,一個肖迪已經是他能忍受的極限,若不是顧忘憂偶爾需要上山採藥,沒人在熬藥的時候看火,說不定連肖迪也會被趕出去。
「你等會兒又要離開嗎?」肖迪一隻手撐著下巴問。
「恩,這次去的地方稍微有點危險。」顧忘憂很遺憾地說,肖迪一直想和他一道去採藥,「一不小心就會被山上的毒霧傷到,所以還是不能帶你去。」
肖迪嘆了口氣,「沈師弟身體什麼時候才能好呀?」
原本在來幽幽谷之前,眾人以為沈言只是被鞭打了兩日,身上都是可以很快就好起來皮肉傷,結果到了幽幽谷後,才知道沈言當日在與梁柏搏鬥時,還受了很嚴重的內傷。
「還要養養,我這次上山,正是為了給他和蘇姑娘採藥。」顧忘憂說,「你可看好他,別讓他跑了。」
「知道,他就是太擔心師兄和江師弟,那天才會不顧傷勢,想和肖遙他們一起走的。」肖迪憂心忡忡地說,「希望肖遙他們可以找到師兄。」
「會的,莫前輩非常厲害。」顧忘憂把藥水倒進碗裡,擦了擦額上的汗珠,然後起身端起藥碗,「我去送藥。」
肖迪點點頭,目送顧忘憂走出了藥房。
顧忘憂這碗藥並不是給蘇泠兒和沈言他們的,而是給他的師傅幽蓮老人。
幽蓮老人年歲已高,雖說自己是神醫,但是在面對歲月留下的災病時,總有靠自己無法做到的事情。
「師傅,吃藥了。」顧忘憂推門進去,對著坐在窗邊看醫書的幽蓮老人道。
「嗯,放那兒吧。」幽蓮老人隨口回答。
顧忘憂將藥碗放在幽蓮手邊,側頭看向他手中的醫書。
幽蓮瞥了他一眼,然後說道,「要走了?」
顧忘憂點頭,「嗯。」
「東西帶齊了嗎?」
「帶齊了。」
幽蓮又看了他一眼,「真的不需要我陪你去?」
顧忘憂搖頭,「我自己沒關係的。」
幽蓮放下醫書,轉過頭仔細看了看顧忘憂,然後說道,「你十五歲那年差點死在那座山上,那裡很危險。」
「我知道,所以我會比平日更加小心。」顧忘憂說。
「明明那麼多年都沒去了。」幽蓮嘀咕道,「我還以為你一輩子都不會再去那裡。」
顧忘憂笑起來,「我以前也這樣以為。」
「就為了那幾個蠢貨,真不知道該說你傻還是笨。你和你……簡直是蠢到一起去了。」幽蓮皺起眉,「要真死在那裡,我看你往哪兒哭去。」
「師傅。」顧忘憂無奈道,「他們不是蠢貨,他們是我的朋友。」
「才認識幾天啊你就朋友,你的朋友怎麼來的那麼容易!」幽蓮頗有些吹鼻子瞪眼,「我看他們還不一定覺得你是他們朋友呢,是朋友還會讓你去那麼危險的地方?」
顧忘憂忽然有些愣怔,在回過神來後,笑著對幽蓮老人說道,「我也覺得很不可思議,就好像我孤苦伶仃了前半生,就是為了遇見他們。」
顧忘憂說完後,語氣誇張道,「而且他們不知道那裡有多危險,師傅可別說漏嘴了。」
幽蓮老人嘆了口氣沒說話,顧忘憂笑著捏了捏幽蓮的肩膀,「師傅……師傅您不是一直教我。『世皆無常,合必有離』嗎。所以如果我真的出了什麼事,也請師傅『勿懷憂矣』。」
幽蓮不再看顧忘憂,擺擺手讓他離開,顧忘憂後撤半步,對著幽蓮深深鞠了一躬,然後離開了房間。
院子裡養了幾隻白兔與山雞,顧忘憂往地上撒了把米,又從菜田子里摘了幾片萵苣葉餵給兔子。山雞埋頭看向米粒,一啄一個準,兔子抱住萵苣葉,三瓣唇不斷開合,發出清脆的「咔咔」聲。
顧忘憂蹲在地上看了會兒,然後又摸了摸兔子軟軟的耳朵,才起身往外走去。
肖迪正好熬好藥從藥房走出來,見他離開,便對著他喊道,「早點回來啊忘憂,別受傷!」
顧忘憂回頭對著肖迪揮揮手,「知道了!」
顧忘憂就這樣走了,和他平時離開時一模一樣,沒有什麼特別的,卻也好像無比特別。
肖迪站在原地目送他,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叢林之中後,才走進沈言的房間送藥。
沈言還沒醒,平日裡冰雕一般的臉,在重病後難得看起來有些脆弱,肖迪輕輕拍了拍沈言的肩膀,將對方喚醒。
「吃藥了。」肖迪說。
肖迪把沈言扶起身,親自餵了藥。沈言的表情不太好,肖迪看了幾眼,沒忍住說道,「你總得先把病養好,才能去找師兄呀,不然只能是拖後腿。」
沈言沒說話,實際上他到幽幽谷後只說過一句話「我要去找陸少卿和江楓」,然而這句話被所有人否決,甚至是武力鎮壓,於是直到現在都再沒開口過。
「忘憂今天也上山去給你還有師姐她們採藥了,聽說那山上有個什麼藥特別好,用了之後師姐她們就會醒過來,你也會好起來。」肖迪說,「等到時候咱們一起出去找師兄和師弟,然後找林拾郁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