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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箏以為自己魔怔了,她本沒有上前,可是那哭聲越來越大,明明響在她耳畔,卻好似扎進了她的心裡。
於是孟箏轉過了頭,看向那片長滿了白色羽蓮的冰湖。
也看到了在湖中央呼救的兩個孩子。
他們看上去才一兩個月大,皮膚凍得發紫,連哭嚎聲都越來越虛弱。
他們看上去,和人類孩子幾乎一模一樣。
等孟箏反應過來時,她已經進入冰湖,游到了那兩個孩子身邊。
而同一時刻,紛擾在她耳邊的嬰孩哭喊突然消失,在她暈過去之前,獨獨聽見陸千帆的大喊,那是她第一次聽見陸千帆發出這樣的聲音。
仿佛失去全世界一般的聲音。
盤老爺那時候也在場,他們是北山之王的人質,也是目睹了這場戰役的人們。後來他們才知道,有一種魔會控制人心,他們會織夢,會利用人心中的弱點,還會給人製造幻覺。
可惜那時候的他們什麼都不知道。
那一戰,盤老爺他們獲救了,也是他們拼命從妖魔手裡,將孟箏從冰湖中救出。
北山之王沒有死,他趁著孟箏落入妖魔手中,洛山派所有人精神大振之時發出反擊,白露的愛人就是在這時發生的意外。
並不止孟箏一人收到了那種魔的傷害,那種魔給予人的傷是日積月累的,於無形中擲人與水火。這也是為什麼落羽山的妖魔沒有一開始就與他們正面對上的原因,因為他們要一點點侵蝕陸千帆他們的內心,從根本打敗他們。
連他們之間最厲害的齊懷山都受到了衝擊,倒是心智最為堅毅的齊懷鳴沒事,也是他在最後重傷北山之王,帶著師門師兄弟與村民們離開。
這一戰雙方兩敗俱傷,誰也沒落得好。
戰爭並未結束,他們還在對敵,但是孟箏卻不行了,所有人都知道她之所以還沒死,完全是因為她肚子裡的孩子。
這時,有一隻妖找上了門來,她說她是那日冰湖中被丟棄的其中一個孩子的母親,她是被迫的,如果不夠孟箏,她的孩子一定會死。
而她願意獻出自己的妖丹,為孟箏延續生命,但若是孟箏用了這妖丹,她就不會再是純粹的人類。
陸千帆等人卻不會再相信任何的妖魔,他們趕走了那隻來報恩的妖,將孟箏交於村民們照顧,然後各個如拼了命般絞殺山上的妖魔。
齊懷山功力大漲,幾乎到了戰無不勝的地步,他越來越厲害,但是此前的傷害並沒有得到緩解,在厲害的同時,他時不時會有走火入魔的徵兆。
白露要他靜心,齊懷鳴也是從那時起,要求他的哥哥每日必須練字,這個習慣到現在改為了每周。
這樣的日子持續到了孟箏生產那天,連白露都說,這一天除非發生奇蹟,在孩子出生後,他們絕不可能再見到活著的孟箏。
可當日確實發生了奇蹟,因為那隻妖又來了,她躲在暗處私自將自己的妖丹在孩子出生後的那一瞬間,傳給了孟箏,最後在消散與世間之前,將一顆藍色寶石與一封信放到了孟箏床頭。
信上說,孟箏還能再活十年,她還可以陪伴自己的孩子十年。
寶石是他們妖族的聖物,佩戴在山上可以壓制住身上的妖性,若是不戴,孟箏的身體會逐漸出現妖物才會有的改變,所以這十年無論如何,這顆寶石都必須在她身上。
這隻妖還提到了她的孩子,她說因為她的孩子沒能完成自己的任務,所以被族內長老處死,她私心作祟,將她孩子的屍骨偷了出來,埋在了白露愛人附近。
她說,來到人世間短短一年,勝過此前所有,若是可以,她希望自己的孩子能離這個世界美好的東西近一點。
盤老爺說,陸少卿劍柄上的那顆藍寶石,就是當初那隻妖給孟箏的。所有盤老爺也明白為什麼陸千帆不讓陸少卿見孟箏最後一眼,因為離了這顆寶石的孟箏,已經不再是陸少卿記憶中人類的模樣了。
盤老爺在樹下埋得鐵盒裡,也有一個寶石,只有帶上這顆寶石,他們才可以穿過陸千帆他們曾經在這裡布下的結界,不然就會如上次陸陽他們來時,什麼都看不到,只有一片冰湖。
「您可知為何那顆寶石,會在冰湖內閃爍?」沈言問。
盤老爺搖頭,「當年落羽山的妖魔被清剿後,我便再也沒見過恩人們,所以這些事情我也不知道。」
沈言便不再追問,跟上夥伴們往雪地中的那兩座墳墓而去。
而幽幽谷內,白露也在月上枝頭時,讓陸陽帶出兩壺酒,在院中對陸陽說,「你娘走時,確實封了一縷神識在這顆寶石上。」
陸陽灌了一口酒,準備專心聽故事,誰知等了很久,到兩壺酒都喝乾淨後,白露都沒有再說第二句。
「她為什麼會死?」陸陽問。
「時間到了,自然就走了。」白露說,「只是因為和你在一起的日子太過美好,她捨不得離開你,寧願死後不再是自己,也要想盡一切辦法留在你的身邊。她很愛你。」
陸陽:「……」
「什麼叫死後不再是自己?」陸陽問。
白露搖搖頭,放下酒杯離開,結束了話題。
陸陽一個人坐在院中,有些茫然地看向天際。
他忽然有點想念他的母親了。
沈言的信件是在第三天的時候送到的,他如實的將所有事情都告訴了陸陽,並在最後寫到——